水花翻涌。

方成朗拖着苏鸣，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岸。

他将苏鸣平放在地上，确认他只是因为脱力而导致的昏厥，眉宇间的愁色消散了些许。

喂苏鸣服下一颗丹药后，他才开始着手处理身上的伤势。

好在大多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腑，他处理起来也很快。

一个时辰之后，方成朗感觉状态恢复了不少，开始查看他们意外进入的荒凉世界。

不远处的石碑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走上前，仰望着石碑上硕大的“命”字，眼里流动着浓郁的迷茫之色。

“何为命？”

方成朗遇到了和虞昭同样的问题。

他沉吟少许，谨慎答道：“天道所属名为命。”

“唉！”

话音未落，他的识海内便想起一道长长的叹息声。

方成朗有些无措，又强自镇定地站在原地。

“罢了，你既然能看到命碑，与我也算有缘，我便送你一场造化。”

方成朗只觉头脑一胀，识海中突然多出许多驳杂的片段。

有虞昭被关入黑狱，一脸倔犟请求他主持公道的场景。

有虞昭落寞注视叶从心手持漂亮花灯的场景。

还有他一剑打落虞昭手中木剑的场景。

方成朗目露骇然。

这分明是在他梦境中才出现的景象，为何会被注入他的识海。

他强忍着惊惧，继续往后看，越来越多他未曾梦到的画面一一展示在他面前。

原来他梦境中出现的内容只是虞昭众多遭遇中的一小部分。

周今越身死，霁元宗主悲怮之下元气大伤，将宗门事务移交长老，虞昭无人相护，前期在宗门受尽欺辱，后期更是直接被打断手，逐出宗门。

可就算是这样，那些人也没有放过她。

他们在外散播有关虞昭的流言蜚语，让虞昭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整日不得安宁。

方成朗神魂失据。

他一方面不敢相信他们师兄弟会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待虞昭，一方面又不敢将画面中逆来顺受的虞昭与如今冷心冷面的虞昭联系在一起。

况且，那不是一个预知梦吗，为什么这块所谓的命碑也知晓此事，而且知道的细节比他还要详尽？

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他死死压了下去。

再往后便是虞昭来到五行道宗揭发叶从心与邪祟勾结，而后被师尊清衍真人一剑穿心。

看着虞昭吐血倒下，方成朗悲痛的同时又生出了一股巨大的荒谬感。

为什么没有人查证虞昭的话，便迫不及待要置她于死地。

哪怕她真的是出于嫉妒，污蔑叶从心，也罪不至此。

五行道宗乃修真界第一宗门，门内弟子自小接受的也是名门正派教导，为何会成为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不对！

这一切都不对！

一定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方成朗逼迫自己接着往下看，果然发现了异常之处。

虞昭身具水灵根，悟性超绝，能举一反三，在补上道基的短板后，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方成朗完全能够理解并接受。

而叶从心在天资悟性都不足的情况下，修为竟然超过了年少成名的同门师兄弟，一骑绝尘，最快摸到化神期的门槛。

反观他们师兄弟一个两个后继无力，蓝子渝更是屡次冲击元婴失败，成为修真界一则笑谈。

难不成邪祟之说并不是空穴来风？

方成朗的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

他开始将观察的目标放在与叶从心来往最密切的人身上，很快总结出了一套规律。

叶从心与一个人相处一段时间后，那个人的运势必定会衰落，就相当于人们常说的霉星附体。

所以，叶从心真的能够夺取旁人的气运！

方成朗被他亲自证明的真相，震得头晕目眩。

虞昭是对的！

她从一开始就察觉到叶从心的不对，试图用各种方法提醒他们，但没有人相信她。

他们辱骂她，凌虐她，最后杀了她。

方成朗的泪水滚滚落下。

一颗心痛到麻木。

画面还在不断上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叶从心的异样，然而这个时候，叶从心早已替代清衍真人成为化神第一人。

禅音寺的高僧想要联合起来渡化她，最后反被她灭门。

自此，她站在修真界顶端，不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大肆搜刮天材地宝。

青木门、天剑门、问鼎阁……

她的足迹遍布修真界，无人敢置喙。

最后的画面是叶从心带着数不清的宝物，突破化神，飞升上界，他们犹如行尸走肉，站在满目疮痍的修真界，每个人脸上都是油尽灯枯之相。

痛！

太痛！

方成朗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牙齿因为咬得太用力，满嘴都是血腥气。

他不能再欺骗自己，这仅仅是一个预知梦。

这很有可能是他不堪回首，愚蠢又无能的前世！

被叶从心当作傻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还害死了最爱他的人。

方成朗恨不得掐死前世的自己。

“小六，还好小六还活着……”他的低语声戛然而止，刚放松的心弦猛地绷紧。

直到叶从心正式拜入独月峰之前，事情的发展和前世一模一样，一切的变化都是从虞昭进入黑狱开始。

她提前认错，只关了一天就被放了出来，然后她开始逐渐疏远师兄弟们，后来更是在龙鸣山谷救下了准备通过自爆来掩护同门撤退的周今越。

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

虞昭也拥有了前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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