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簌簌声响。
最外层是军中精锐,其中不乏修道之士,而领头的三位,竟是上人境。
若有若无的杀机,逐渐从四面八方,开始覆盖三星寨。
这里的三姓人家,都是山中猎户,极为警觉,隐约察觉了什么异处。
但一阵轻飘飘的风,扫过了整个三星寨,睡梦中的人沉睡得愈发熟了,而清原小屋外的那几名猎户,也随之沉睡过去。
如若不是被清原挖去了山魈双眼,废去了阵法,或许这阵风倒也不会如此轻易扫遍整个三星寨。
“前朝余孽就在此中,接到的消息是二人。”
这是一个道士,手执拂尘,神色冰冷,适才那阵迷风正是出于他手。
“听我号令,先发火箭一轮,再入内围杀,务必不能放过任何一人。”
道士沉声道:“事后须得清掉所有痕迹,将这座村落,在这边境线上,彻底抹去。”
身后有人应是。
随后在夜色中,逐渐有火光闪现。
夜间山林,三星寨周边,无数点火光。
随着一声放。
弓箭离弦之声宛如一阵浪潮。
火光犹若流星,形成雨幕,朝着三星寨而去。
“拔刀!冲杀!”
火箭尚未落在三星寨当中,那道士便发出了这一声低喝。
……
原本清原以为追杀前朝余孽的事情,乃是出自于蜀国京城之中的那个宦官胡皓。但今日一见,显然不是胡皓所为。
胡皓手中虽然有修道人效力,但一举派出三位上人,却远远超出了他应有的底气。
须知,当日胡皓派人去截杀姜柏鉴,阵容甚至比眼前所见还要不如,而当日的修道人,一位灰衣上人死于清原之手,其余的都被姜柏鉴身边之人灭去,胡皓麾下已是元气大伤,是否还有三位上人,犹未可知。
“三位上人,带领数百精兵?”
清原暗道:“京城来的?这般兴师动众,又是谁家下令?”
心中尚是这般想着,无数火箭已从四面八方而来,围着三星寨而来。
他抬头看去,顺势将古镜往天上一抛,往四面盘旋,只见镜光通透,色泽泛金,当即纷洒下来,落在三星寨周边。
火箭从四面八方落在镜光之上,刹那一滞,在这一瞬之间,仿佛都定在了空中。
然后有风一吹,便见无数燃着火光的箭矢,在空中尽数化作灰烬。
“什么?”
领头那道士面色骤变。
一众精兵本是受令,俱已刀剑出鞘,在弓箭齐发之后,一齐往前而去。
忽然间,前方火箭带来的光芒,骤然消去,陷入一片黑暗。
预想中火焰燃烧的情景并未出现,原本几乎动身的一众精兵,都察觉异处,纷纷停下。
夜色间,山林里,刀剑甲胄的光芒,森然寒冷。
只是人人面面相觑,心中更冷。
“今日本座不开杀戒,饶过你们一回……”
一个淡如清泉溪涧般的声音,在这夜色间,传遍山林。
声音不大,轻和平淡,但每一人都能听见,恍惚间,只觉有人在身旁开口那般。
“所谓唐朝皇室后人,已随我离去,三星寨之人与此事全无干系,你等不得滥杀无辜。如若不遵法令,本座日后逐一追上,必将你等这数百人,逐个捕杀……”
“莫以为只是一场空谈,你等气息,本座已尽数记下。修道中人寿元绵长,哪怕你等散落天涯海角,本座也有兴趣耗费些日子,陪玩一场。”
声音落下,土地震动。
数百精兵,无论搬运气血,或是修成内劲,俱都无法站稳,随着土地震荡而摔倒在地。
这是一场威慑。
那道士从地上起身来,面上仍有余悸。
“撤!”
……
“倒也算识相。”
清原收回目光,也就任之退去。
适才语气高傲,辅以山河运转,轻易惊退三位上人,十余位修道人,连同那数百精兵,一并退走。如此,可算全不费力,比之于当日升隆客栈,可真是简单了许多。
毕竟今日的阵势尚未凝成,便已被清原运用山河大势击溃,而这领头的道士身为上人,显然要比当日傅聪那个武夫,更为聪明,识得深浅。
适才三星寨众人均已被迷风迷得沉睡过去,但这风本身并无害处,清原也就不予理会。
倒是清原住处之外的那几个猎户,毕竟是在外头,夜风凛冽,晨时也有露珠,他顺势用法力在几个猎户身周掩了一层,避免夜间染了病。但为免明日他们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别处,凭空又要有许多不安猜测,所以清原并未将他们移走。
这些仅是顺手施为,做过之后,清原又一挥手,把木子房间周边的禁锢解去。
在适才的迷风吹过之后,三星寨之中,除清原外,还有一个木子未曾被迷晕过去。
因为木子住处周边,被清原加以禁锢,导致迷风有了减弱,只迷昏了体质稍弱的李智,而木子则是例外。
适才木子身上被山魈之眼所照,石化的余患未有解去,而清原又曾运过法力,在她体内解去石化之状,最后赐她的那卷凝气诀功法,是从古镜中取来,还沾染着几分古镜的气息未有彻底消散。
正是因为山魈气息,清原的气息,以及古境的气息,木子这才没有昏睡过去,然后,也就听见了适才清原的那番话。
至于清原,倒也没有打算瞒着这个少女。
这个少女险些给这三星寨带来灭顶之灾,此前也险些让升隆客栈之中的人随之陪葬,身为一切的源头,她确实应该知晓这些。
木子匆匆小跑而来,脸色苍白,额间鼻尖俱都渗出些许汗珠。
“刚才……”
“刚才有大批精兵,以修道人带领,试图围杀三星寨,已经被我退去。”
“退去了?还好……还好……”
木子身子稍微软了些,仿若在顷刻之间,失去了许多力气。
清原低下头,看着她,神色淡然,默然不语。
每到一处,因为她的身份,便会祸及一地之人。
此事也并非没有先例。
“师父……”木子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双膝跪下,道:“适才您说要带我们离开的?”
清原淡淡道:“不过只是顺势开口,诈一诈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扰此地百姓罢了。我接下来行走,只孤身一人,不会携带外人。”
木子脸色惨白,宛如白雪。
“师父,我姐弟二人,再无依靠,这般下去,活不长久了。”
木子朝前磕头,泣声道:“请师父相救。”
清原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微微皱眉,神色仍未改变,只是说道:“你不必以师徒为名,我虽传你功法,但并非收你为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