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饮冰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带着镣铐,衣衫褴褛,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喉咙里不断发出犹如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何其狼狈。
在座的其他人,虽然都是审理此案的官员。
但又有谁能够肯定,自己今后不会落得与李饮冰一样的下场呢?
有不少官员甚至蠢蠢欲动,想要给李饮冰说说情。
不求让李饮冰官复原职。
只求能保他一命,回乡颐养天年。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和李饮冰的关系有多好。
他们只是想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当自己有一天沦落到这幅天地时,能有一个像自己这样的人,站出来说情。
但朱元璋命季秋带回李氏全族的手段,却是吓退了所有人。
好端端的,给人家全族带过来干什么?
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掺和这件事?
是以,当李饮冰求助的目光从各位出身东南的官员身上掠过时。
被他看到的官员,纷纷露出不自在的模样,避开了他的视线。
“叔父问你话呢,听不见吗?”
冷眼将在座官员的反应,尽收眼底。
季秋露出一个充满厌恶之色的表情,断然开口,打断了李饮冰的“眉目传情。”
“还是说,你需要本侯继续教教你规矩?”
“......”
片刻后,李饮冰低垂着头,任凭散落的头发将脸遮住,无比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了满是屈辱的声音。
“问吧。”
季秋对着陈友定咧嘴一笑,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转过头去,季秋的目光便又落到了李饮冰身上,一双眸子彷佛深不见底的寒潭,冷漠而又锐利。
“李饮冰,老夫先宣读一下你的罪状。”
“勾结百官,试图谋逆。”
“圣上念你初犯,又有功劳在身。”
“新朝也是开国气象,本不欲追究,只待你等反思过错,便放你等继续为官。”
“谁料你背后的士族,不思感恩,反而勾结倭寇,掀起倭乱,导致七府六十三县遭倭乱荼毒。”
“经查,上述罪状证据确凿。”
“你若是认罪,便在这签字画押。”
“老夫也好审理下一个官员。”
话音落下,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之声!
谋逆!
勾结倭寇!
这两条罪状,单独拿出来一条,都够李饮冰连同镇江李氏,死上八百个来回了!
更何况是一起拿出来?
实际上,李饮冰的“罪状”还不止这一条。
处决之时,会有详细的罪状,传檄天下。
季秋简单看了一眼,也不多,不过十四个罪名,李饮冰年纪轻轻,还是背得起的。
而其他的罪名,也都是滔天大罪。
单独拎出来,无非是“斩首”“凌迟”和“夷三族”的区别而已。
绝望的目光,从李饮冰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陈友定的话语,彻底打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不...不...我不认罪!”
李饮冰拼命摇头,泪水一瞬间便夺眶而出,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这是诬陷!是陷害!”
“本官从来都没有试图谋逆过,更不可能煽动倭乱!”
“圣上呢?我要见圣上!”
“让我见圣上!”
季秋注意到,大滩的水迹,正以李饮冰为中心,在他身边的青石板面上不断扩散开来。
看来都察院的杂役,今日有的忙了。
面对李饮冰最后的挣扎,陈友定的目光依旧平静,随手抄起一本卷宗,扔到了李饮冰身前。
“看看吧。”
“这都是其他官员,乃至于其他士族成员的供词。”
“按照他们的供述,所有事情背后的主使,都是你,或者是你所代表的镇江李氏。”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当镇江李氏忽然从云端被朱元璋打落时。
就意味着李饮冰和镇江李氏,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毛骧根本没有啥发挥的机会,无数人证,物证,便纷纷交了上来。
被季秋一起带回来的宾客,每个人都想甩脱自己和镇江李氏的关系,态度相当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与他一起上奏的官员,也是如此。
李饮冰呆愣片刻,一把便抓起地上的卷宗,狂躁的翻动起来,状若疯癫。
“哈哈哈,好!好!”
“都想让我死,那你们也别想活!”
一声宛若恶鬼般的咆哮后,李饮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扫视着在场的各位官员。
“寻大人,徐大人,郑大人!”
“怎么我在受审,你们却好端端的在这坐着?”
“上书之前,你们三个不是口口声声,支持我的决定吗?”
“还说你们三个,最好不要落款。”
“这样就算真有了意外,你们也好在外周旋?”
“是也不是?”
“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周旋的吗!”
伴随着李饮冰夹杂着怨恨与快意的咆哮。
被他点到名字的三位官员,顿时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李饮冰,你莫要在这里含血喷人!”
“老夫何时与你商议过反对封藩一事?”
“没错!”
“陈大人,依我看,这人是失心疯了!”
“还是将他押下去,换旁人再审吧!”三位尚书级别的官员,一边慌张的劝着陈友定,一边用择人而噬的目光,死死盯着李饮冰!
你要死就死,连累本官做什么!
可恨!可恨呐!
很快,三位官员便不约而同,开始对着李饮冰人身攻击。
其语言之恶毒,花样之繁多,听的季秋都是一愣一愣的,叹为观止。
李饮冰也是来了劲头,一边用自己能想到,最怨毒的语气回骂。
一边拼命“爆料。”
寥寥几句的功夫,李饮冰便又攀咬出十几个人名。
美滋滋的看了一会这等“狗咬狗”的场面。
季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招了招手。
“且慢。”
“毛大哥,该你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