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利轻捂鼻子,觉得有些恶心,这粉色液体像极了痰液中混合了血浆。
“这是内出血?”
萧老头回眸,淡淡看了眼盛利:“内出血?这个说法倒是清奇。这确实是死者口腔上颚溢出的血液。”
“什么条件下才会形成?”盛利问道。
萧老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伸手往死者脖子上轻轻一按,青紫色的痕迹微微泛白,竟然凹下去了一小块:“死者脖颈处骨骼全部断裂,喉咙处有鲜血粘液,应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突然用绳子勒住脖颈造成的。”
盛利眉毛动了动,捂住鼻子靠近萧老头:“您老这些证据不还是证明了是他杀么?”
萧老头嫌弃的扫了眼盛利,摇了摇头道:“你见过哪个女子有此等力气,可以用绳子将一个成年人颈骨勒断?”
盛利恍然大悟,原来萧老头所作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证明这少妇不是杀人凶手,或者是间接证明女子并不是直接动手的那个人。
看了看少妇,又看了看陈规,盛利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若按萧老头所说,此人必定是个男的。可看这陈规胸无二两肉,瘦的跟竹竿似的。也不像是有能把人勒死的力量。
正当盛利思索,萧老头的声音继续冒了出来:“可有当初仵作的验案?”
“验案?”盛利心神一震,心中暗道:“怎么忘了这出。”忙叫过另一个衙差,去请当初验尸的仵作带验案过来。
不多时,衙差便领着一个穿着便服男生扮相的姑娘走了进来。
盛利心头一跳,黑着脸道:“我让你去请仵作,你请人家小姑娘进来干嘛。”
衙差有些委屈,刚想开口解释,便见那年岁不大的姑娘抢先开口道:“见过县尊,见过萧爷爷。”
萧老头听到称呼,停下手头工作,抬头看去,笑道:“珞兮丫头你咋来了?”
那少女仰起圆圆的鹅蛋脸,眼睛如晨露般清澈明亮:“嘿嘿,那不是我代替我耶耶来送验案么。”说完从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箱中取出一本册子。
盛利偷偷望去,那不大的小箱子里除了册子竟还有许多陶瓷瓶子,眼尖的甚至还发现其中还有一些和萧老头箱子里差不多的工具。
“莫不是,这丫头也是个仵作?”盛利心里暗自嘀咕,可看着这少女白净的模样,显然是生活的极好的。盛利暗暗摇摇头,马上将这荒唐的想法抛掷脑后。
萧老头显然是极喜欢这少女的,从刚才到现在,脸上的菊花就没凋谢过。盛利可没见过这死板的老头儿何时这般开心。而且不知为何,盛利总觉着这少女有些眼熟,像是从哪见过?
盛利胡思乱想着,就见着萧老头在这白净的丫头的耳边说了什么,后者便极为快速的穿上围兜袖套,戴上特制的“口罩”,在醋浆中洗了洗手,开始触碰那死尸。
“还真是仵作???大唐的风气开放如斯?这以后谁敢娶啊??”盛利嘴巴张大的能塞进一个鸡蛋,显然吃惊到了。
萧老头见盛利这般模样,便猜着了对方的想法,忽然在他耳边道:“珞兮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娘生她的时候血崩死了,因为是她是在她娘死后棺材里出生,因此被人称作“棺材子”,亲爹对她也是不喜,因此便跟了她爷爷。她爷爷也是个仵作,因此耳渎目染之下,便也学得了这一手艺。”说着深深叹了口气,看向那少女忙碌的身影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怜惜。
听完萧老头的话,盛利心中顿时也对这白净的少女产生了一丝怜悯。
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盛利慢步走到少女身旁,见其用一根扁扁的竹条缓缓插入死者的口喉,不由好奇道:“你这是作甚?”
突然听到发问,白净少女眼皮动了动。有那么片刻时间,她没有说话,依旧在缓慢插入竹条,极为认真。
盛利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不过也没继续发问打搅白净少女的动作。
等到竹条全部插入后,少女的动作变的更加轻柔,神色也极为专注。那双葱白手从后颈处往下按,片刻,另一只手按住了死者敞开的肚脐处。
“帮我个忙,将这竹条抽出来。”少女的声音有些清冷。
“我???”盛利一呆,不敢相信。
“不然呢?”白净少女抬头直视盛利,从窗户透进的阳光洒在那张圆圆的鹅蛋脸上,仿佛为少女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看上去显得极为神圣。
“能不能,换个人?”盛利有些艰难的开口,想到这竹条等会肯定味道会极为恶心,实在是恶心的下不了手,万一这有些发臭的尸体内部已经发酵了,那自己岂不是要把胃吐出来。
少女微微皱眉,眼神中露出一丝鄙夷,道:“那你来按住死者肚脐和后颈。”
听到少女的话,盛利欲哭无泪,心中暗道:“你身边明明有个更加专业的,为啥偏偏认定我啊?你这小妞,我也没得罪啊?”
盛利不回话,求救似的看向萧老头。
可这萧老头却是头一偏,煞有介事的拿起记录的册子看了起来。
“嗯?”少女声音明显透出不耐烦,可爱的鹅蛋脸上,小嘴一张,便如机关枪一般开喷道:“你还是不是个男的?不就是个死人而已,你怕甚?”
“靠!这小娘皮的嘴巴怎这般毒?谁说爷不是男的了!”叔可忍,婶婶不能忍。盛利一听这话,哪还忍受的了,一把抓住竹条的末端快速的将之抽了出来。
原本刮去外皮的竹条,上面布满了不知名的粘液,一股酒味夹带着胃酸让盛利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少女放下尸首,从箱子里找出一双不知道是啥动物皮做成的手套,快速麻利的戴上。然后又从小箱子里取出个蘸料的碟子和一个小勺子。
接过盛利手中的竹条的时候,盛利隐约察觉到少女面若寒霜,不近人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妮子笑了?她为何要笑?”盛利有些疑惑,怀疑自己眼花。
少女没有察觉到盛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神色十分认真的开始用小勺子,刮取那竹条上故意留着的竹节处小凹槽上的胃部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