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达木那边阵亡了六百多人,孟和那边也有七百多人的阵亡,伤亡都不小,阿古达木将军派人来说,希望将军您能尽快发兵,缓解他们的压力,孟和将军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他会继续维持猛攻。”
黑脸汉子名叫巴图,在蒙古语里面巴图就是牢靠的意思,而巴图英雄善战,又颇有谋略,敢打敢拼,是纳哈出最依仗的义子,这一次对辽东出手,就是以他为主将。
纳哈出麾下的将官非常多,而相互之间的关系又很微妙,纳哈出威望高,众人都敬仰他,可是手底下的部将有很多都拥有自己的军队,有自己的小算盘。
如阿古达木虽然听从纳哈出命令,却心疼自己的兵阵亡太多,孟和则没有怨言,因为他是纳哈出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亲信,至于哈剌章……
巴图的脸色阴沉起来,道:“哈剌章还是那样子?不肯动用全力?”
亲信犹豫了一下,说道:“哈剌章将军说,守备长山的明军英勇善战,他实在无法攻克,但是会一直猛攻,请将军您放心。”
嘭!
巴图锤了一下树干,骂道:“哈剌章这个狡猾的家伙,身边有个汉人谋士,便学起了汉人那套,派人告诉哈剌章,本将军明日清晨便进攻辽东镇西堡,让他今晚就动手,若是战后他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守御千户所,本将军砍他狗头!”
巴图发了真怒,他的命令也传到了长山一带。
彼时,天色蒙蒙亮,接到消息之后,哈剌章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等待了。
“苏赫巴鲁,让兄弟们吃饱喝足,天亮之后立刻出击!”
苏赫巴鲁干劲十足,这么一直磨磨唧唧地他早就厌烦了,此时听到哈剌章的命令,他连忙叫道:“末将得令!”
说完,他当即打算转身离开,这时,一边的李典却再度拦住了他们,说道:“将军,莫急。”
哈剌章苦笑,说道:“李先生,我不急,那巴图可着急了,你知道巴图的性格,我若再不用全力,巴图真能砍了我。”
苏赫巴鲁也是面露不屑之色,瞪了李典一眼,李典笑呵呵地说道:“前面我军示敌以弱,辽东方面多半会将注意力放在阿古达木与孟和那边,不过,辽东明军军力不弱,就算是派兵去了那两处,沈阳留守的军队不少。”
接着,李典指了指巴图的方向,道:“若我军与巴图同时强攻,给明军压力,那明军的注意力与兵力就会往长山这边倾斜,到时候我军要怎样才能攻破明军呢?
不如佯攻,不过只佯攻半日,当明军去对付巴图之后,待日落后再猛攻,可一举拿下长山!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剌章的神情从忧虑到惊讶,再到狂喜,他不由得放声大笑,道:“好!好!李先生不愧是吾之智囊,就这么干!”
巴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李典算计的棋子。
当日清晨,巴图率领麾下两万精锐,进攻大明镇西堡,掀起了这次辽东之战的高峰。
镇西堡位于铁岭卫西边,在被进攻之后,明军第一时间向铁岭卫求援。
刚刚抵达铁岭卫的定辽左卫,便马不停蹄地前往镇西堡,抵抗巴图,这四路残元军里面,以巴图的军队最精锐,打起仗来最有章法。
定辽左卫与镇西堡的明军合力抵抗巴图,一日之内,巴图连续击破镇西堡三次,可以说,镇西堡的守备几乎被冲破。
一日内,明军求援三次,杨帆当即派遣定辽右卫赶赴驰援,定辽右卫的指挥使,便是杨帆特意从古北口调来的沈炼,至此,沈阳的守军就剩下了一支军队——沈阳中卫。
不过杨帆没有忘记刘伯温的嘱托,防卫长山,故派遣了沈阳中卫的千户褚路桥在榆林堡与静远堡之间安营扎寨。
虽只是一千两百人,但扼守有利地形,处于一个斜坡之上,左右还有榆林堡与静远堡为掎角之势,只要褚路桥能撑住两个时辰,这两堡就可以驰援抵达。
杨帆的这一手布置,不可谓不周密,他也认为不会有什么差错,可就是这个决定,让杨帆坠入险地。
夜,铁岭。
沈炼率领定辽右卫从沈阳用了九个时辰才到铁岭,到了之后,沈炼并未直接前往镇西堡,而是让全军将士先休整一夜再赶赴镇西堡。
一来是因为定辽右卫的士兵们太累了,从辽阳到沈阳,再从沈阳到铁岭,这些日子都在急行军,别说士卒受不了,就是沈炼这军中高手都难以承受。
二来沈炼觉得镇西堡那边怎么也能再坚持一日两日,不会被巴图攻陷。
夜色深沉,沈炼走上城头,望着西边的夜色苍茫,喃喃说道:“这一战若是能力挫纳哈出的军队,大人才算正式在辽东站稳脚跟。”
沈炼身边的千户刘永闻言笑了,说道:“沈大人,咱杨大人不是已经站稳脚跟了么?在辽东谁还能威胁到他?”
沈炼摇了摇头,道:“威胁不在辽东,在京城,若是大人吃了败仗,京城那群官员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待在辽东的。”
杨帆手握辽东都司军政大权,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杨帆迎娶了安庆公主,成了朱元璋的女婿,恐怕朱皇帝也不会放心将他放在这儿。
刘永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大人,杨大人是陛下女婿,朝廷的官员还能动摇大人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不成?”
沈炼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道:“刘永你记住,你、我,还有王图这些人,是杨大人的铁杆心腹,身上杨大人的印迹一辈子洗不掉,与大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