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孙老汉感觉到愤怒的是,那贵公子还说看在他死了儿子媳妇的份上,给他十贯钱作为赔偿。
十贯钱!
他儿子的命,儿媳妇的命,还有儿子的清白名声,就值十贯钱么?
“小老儿一家本本分分,我儿老老实实地种了二十几年的地,怎么可能去抢劫那贵公子?他们人多势众十几个人,我儿子形单影只,怎敢去抢,所以小老儿不服判决,想要继续告,可是知县大人根本不受理案件,而且还派人打了小老儿一顿。”
说着,孙老汉挽起了衣袖,又扒开了衣衫,他的身上、手臂上布满了淤青的伤痕。
“最后,县衙衙役还威胁小老儿,说我还有孙子要养,我若再出事,孙儿可就成了孤儿,让小老儿不要害他,这件事就拿了钱,算了吧。”
杨帆看着孙老汉的满身伤痕,还有那张被愤怒与痛苦占据了脸孔,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所以,老人家就来了应天,想要杨某为你讨回公道?”
“小老儿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江宁县,怎么可能知道大人您?”
孙老汉重新整理好衣衫,道:“是我江宁县的县丞,偷偷告诉小老儿,这贵公子来头太大,是当今的郑国公常茂,知县都不敢管。”
常茂?
杨帆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想不到居然是常茂,真的是冤家路窄呀!
“小老儿不愿意就这么让儿子、儿媳白死,还蒙上了抢劫的名声,县丞大人为老朽指出一条明路来,他说,在江宁县,小老儿是不可能得到公道的,若真要申冤,整个大明唯有锦衣卫指挥使杨帆杨大人,才能为我孙家做主!”
孙老汉为了来应天见杨帆,变卖了家中所有的良田,然后将唯一的孙子寄养在亲戚家里,他这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孤身一人来到了应天,所求的就一件事——请杨帆为他做主!
杨帆听完孙老汉的话,一张白面气得泛红,道:“江宁县就在应天府管辖之下,也算得上半个天子脚下,江宁县的县令却如此不作为,简直该杀,这常茂竟敢明目张胆欺压百姓,简直可恶至极!”
定了定神,杨帆接着道:“孙老先生,你先在我锦衣卫衙门里住下,本官需要时间派人调查常茂的罪证,待证据搜集完毕后,还得请你作为人证,为你儿子、媳妇讨回公道。”
孙老汉闻言喜出望外,连连向杨帆叩首。
待士卒带着孙老汉下去之后,杨帆将王图找来,说了事情的经过。
“大人,据我所知,郑国公前段时间的确去了江宁县游玩了一趟,孙老汉的话八成是真的。”
郑国公常茂的荒唐行径,应天城有几个人不知道?强抢民女,杀人栽赃这种事情,常茂干得出来。
杨帆点了点头,说道:“吾也相信孙老汉说的是真的,但也不能仅听一面之词就给常茂那混蛋定罪,你现在就出发赶赴江宁县,着便衣不要招摇,将这件事给打听清楚。”
“诺!”
就这样,孙老汉在锦衣卫衙门住下,这事儿谁都没注意,毕竟他就是一不起眼的农户罢了。
应天城满城勋贵,谁在乎一区区农户?
两日后,锦衣卫衙门。
王图将获得的文书与细节一一讲述给杨帆听。
“大人,我们去了小湾村,根据小湾村百姓的说法,孙老汉一家老实忠厚,与小湾村百姓关系非常好,孙老汉的儿子、儿媳妇遭遇横祸,还是村里面的人帮着他办的葬礼。”
“而郑国公一行人在江宁县停留了五日,第三日杀了孙宁夫妇后,他依旧在江陵县中游玩,过了两日才离开,郑国公行凶当日,有务农的百姓在远处见到了。”
“县衙那边,属下也走了一遭,知县那边迫于郑国公的身份,强行压住了孙老汉申冤,至于遮掩,郑国公根本就没有想要去遮掩的意思,这事儿,江宁县许多人都知道。”
杨帆仔细翻阅文书,听到这里,他冷笑一声,说道:“杀个把人罢了,在咱们这位郑国公的眼里,死一个农户算得什么大事?他根本不会遮掩,还记得常茂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么?”
王图会意,小声说道:“属下记得,郑国公每次酒后都会说‘吾常茂要经历的腥风血雨与苦难,都被吾父担过了,吾常茂,只需要享福就够了’。”
“开平王何等盖世豪杰?结果就生下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杨帆的声音越发冷冽起来,道:“既然常茂没有掩盖证据,江宁县尽人皆知,这案子就简单的,不过要为孙老汉报仇,难啊。”
王图点了点头,说道:“郑国公是开平王之子,无论犯下什么错,陛下都不会要他的命的,而且郑国公还有免死铁券,这事最大的惩罚也就是褫夺其爵位,而且这种可能都微乎其微。”
常遇春若是还活着,朱老板可能会打压常家,可是开平王偏偏英年早逝,这一死,地位就超越了所有的功勋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