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笑容消失,冷声质问颜希哲。
颜希哲可顶不住这大帽子,指着杨帆道:“杨帆!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从未这么想过!”
他强行压下愤怒,假装忧国忧民,道:“本官并非不知道,对付倭寇应主动出击,将其剿灭后才是治本的办法,可国库空虚,哪里都需要钱,巢湖水师过去了,曹国公也承认,没十成把握清剿倭寇。”
说着,他一摊手,叹息道:“还不如先彻底禁海,关停所有的市舶司,市舶司既收不上税收,还徒劳耗费银钱,吸引倭寇,关闭之后一了百了,等国库有了空余,再行剿灭倭寇的事情也不迟。”
颜希哲自认为逻辑完美无缺,杨帆却冷哼一声。
“奸臣!佞臣!颜希哲,杨某本来以为你还有些廉耻,没想到你竟巧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你有何颜面站在这奉天殿之上!”
颜希哲愣住了,片刻后他脸色涨红,骂道:“杨帆!你说谁是奸臣!你再说一遍!”
杨帆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怒喷颜希哲,将颜希哲骂得破防了。
杨帆嗤笑一声,朗声说道。
“颜尚书,我想知道为何北宋、前元的市舶司都能收得上来钱,哪怕是南宋偏安一隅,也能收上来海量的财富,偏偏到了我大明,收不上来税收呢?
颜尚书是不敢说,还是不愿意说呢?你口口声声说倭寇有内应,这内应为何要帮着倭寇行凶?须知与倭寇私通是要杀头的,为何内应宁愿杀头,也要冒着风险通风报信呢?”
颜希哲的脸色一变,杨帆这些个问题,直击要害,也击中了文官们一直掩盖的事实。
胡惟庸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杨帆,从杨帆的话语中,他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杨帆,莫不是对江浙的事情有了解?不可能啊,他从未去过江浙,又是怎么知道那里面的门道的?
颜希哲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本官,本官对江浙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杨大人的……这些问题,回答不了……”
“你对江浙的事情不了解,为何在这里夸夸其谈?误导陛下?你安的什么心?”杨帆忽然大喝一声,吓得颜希哲踉跄后退。
“颜大人不说,杨某替你说,市舶司并不是无法收税,而是海量的走私导致朝廷根本无税可收,那些金银都进了当地的商人、士绅的口袋里!”
杨帆的眼眸里闪过寒光,环视朝廷百官,道:“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江浙的官员从中袒护,分一杯羹,至于内应为何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帮倭寇,答案很简单,因为那些士绅与商人就是内应。
他们专门挑选市舶司袭击,就是为了给朝廷压力,借此机会让朝廷关闭市舶司,再全面开启海禁。
市舶司没有了,悬在那些走私商人头上的监管就彻底消失,别说十年,就是百年,市舶司再也组建不起来,从此,那些走私商人就可以独霸海洋的利益!”
杨帆目光如刀,一步步逼近道:“颜尚书,你莫不是收了那些人的贿赂,才会出头提出禁海,裁撤市舶司的建议吧!你还说自己不是奸臣!佞臣!”
奸臣!佞臣!
杨帆的大声厉喝好似一声惊雷,震慑的颜希哲额头冒出冷汗。
他第一反应是锦衣卫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知道他私下收江浙士绅十五万两银子的事情,不过颜希哲的反应极快,若锦衣卫当真发现了他收受贿赂的事实,自己焉能站在这儿?
“杨帆!你……你这是污蔑!”颜希哲大声呵斥道,随即向朱元璋跪了下来,道:“陛下!臣绝对没有收江浙那边的人一分钱,请陛下明察,臣对大明,对陛下一片忠心啊!”
“好一个一片忠心,若是如此,你就不会提出如此建议了,陛下,微臣建议好好查一下颜大人,若是他真的没有收受贿赂,也可以借此还他一个清白!”杨帆说着,那锐利的目光好似刀子,射在了颜希哲的身上。
感受到杨帆的目光,颜希哲双腿直打哆嗦,他求助似的看向胡惟庸,让自己出头的是胡惟庸,暗示他为江浙士绅说话的也是胡惟庸,而今他被杨帆逼迫到了悬崖边,除了胡惟庸没有人能救他!
朱元璋没有理会颜希哲和杨帆的话,而是转向了胡惟庸道:“胡相,你觉得呢!”
闻言,胡惟庸心中一紧,暗骂颜希哲这头蠢猪愚蠢!
颜希哲收没收江浙士绅的钱财,胡惟庸不知道,可他胡惟庸确实收了三十万两银子!
若是真让朱元璋去查一下,不光颜希哲保不住,他胡惟庸多年的奋斗,恐怕会毁于一旦!
怎么办?硬保下颜希哲么?这个念头在胡惟庸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迅速被他否决。
区区一个颜希哲,还犯不着让他冒险,若是换了丁玉,或许胡惟庸会冒险试一试。
在颜希哲饱含希望的注视下走出来,胡惟庸恭敬的说道:“陛下,臣同意杨指挥使的意见,的确该查查,正好可以还颜大人一个清白。”
什么?颜希哲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胡惟庸,他怎么都没想到胡惟庸会将他卖的这般迅速,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杨帆亦感到惊讶,颜希哲是胡惟庸的铁杆狗腿子,帮着胡惟庸干了不少脏事。
颜希哲今日敢站出来,杨帆有九成把握是受了胡惟庸的指使,可胡惟庸来了一个光速切割,划清了界限,让杨帆顺藤摸瓜查胡惟庸的想法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