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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失手 七)

秦初官略一迟疑,“秦某愚钝,却是未想到此处,如何行事,还望周先生示下。”

“秦兄弟言重了。”周童哈哈一笑,站起身形,“此事应也是更知会介供奉吧!?且一同前去护卫府再议。”

*****

酉时三刻,秦初官提着食盒来到地牢,望了一眼怒目而视的计金玉,示意兵卫将牢门打开。

当秦初官举步踏入牢门之际,计金玉站身而起挥拳直击而上,秦初官哈哈一笑,左手一挥,计金玉顿觉身形不由自主向后仰倒,正欲翻身而起,又觉两股气机分别从手少阴、足少阴经络袭入,不仅身子动弹不得,竟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秦初官让兵卫将午后送来丝毫未动的食盒退去,然后将右手食盒一放,转身到过道中的绣墩落座。

拿起午时置于矮案上的酒杯,从袖袋掏出手帕擦了擦,提起酒壶将酒斟满,浅尝一口,随即吐出,吩咐站值的兵卫,重新倒一壶酒来后,目光投向计金玉,叹了一声,“我本不欲杀你,毕竟你是我金师兄的儿子,可偏偏我又不慎杀了你母亲,虽说是为了与你父亲报仇的缘故,唉,终究也是你杀母仇人,想来此恩怨是不能抵消…”

计金玉不能开口应对,但听秦初官如此作言,心头怒极,手上青筋暴起,十指努力内握,可惜穴道被制,终无法握紧双拳,极力扭着身躯,双眼充着血丝,怒瞪秦初官。

“有的真相会令人心碎,有的真相会让人感动,但掩盖真相的人,善意也好,恶念也罢,老夫以为终会遭上反噬,只因掩盖真相,实是作贱人心,故老夫生平最容不得欺瞒,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

此时兵卫提酒而来,秦初官接过酒壶,挥手示意兵卫退去,旋即将酒斟满,连饮三杯,接着又道,“午时来会,听得你说家甥害了萧家之人,老夫立马赶回质问,才知金贤侄所言不虚,老夫是为承认安家灭门之祸,是因赵永安而起……

唉,但又能如何?计经海勾结楚南风、洛逍遥师徒二人,去了贺州金乌寨,将你父亲金胜华胁持到莫忘岛,在得知“负情蛊”之毒生下孩子后,方可解去毒性,洛逍遥一怒之下,便将你父亲杀死…但他事前知晓那明无和尚的经文可解‘负情蛊’,如此做为,你可知原因何在?”

计金玉心头有万千反斥秦初官的言语,终无法出言斥喝,拼尽全力作喊,却只得喉结‘呜呜’闷声,无法反驳之下,竟挣扎得满头大汗。

秦初官视若未睹,叹道,“计经海伪君子之辈,想有大仁大义之形象,不便杀你生父,洛逍遥为感其相助之恩,借机下了杀手除去你生父,其真正目的就是使你生母重新接纳计经海。”

秦初官将酒斟满,饮了一杯,又道,“要说你父母双亲…,唉,当算是孽缘,当年你父亲投身南唐军旅,遇上你母亲,惊为天人,爱之不能,竟下了‘负情蛊’将她掳去,而此蛊毒当时无人可知解法,你外公爱女心切,不敢杀你父亲,在你将及两岁之时,将你从父母身边盗走…”

秦初官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你或是不为相信,但你仔细想一想,若老夫所料不差,你应是在七岁那年才为见上你母亲吧?而你外公在你年幼之时,应是告诉你…你母亲得了奇症,你父亲带她去外寻医,至于你父亲何姓何名,想必也未敢言岀吧!?”

愤怒中的计金玉,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盘冷水,秦初官这番所言,却正是他幼年询问外公向啸天,父母在何处的情景。但他心中终是不信自己生父会是秦初官言中的金胜华,极力抬头,满脸通红望着秦初官,‘呜呜’作声,却是想让秦初官解开封住的脉络,让他开口作问。

牢中灯火光亮虽是微弱,以秦初官目力,对计金玉神色自也看了清楚,似有不忍之状,右手抬到半空,终是放下,又道,“你父亲是我师兄,且照顾过我,他为人所害,此仇我当是要报,可惜那时我只是抱丹小成,也不知你父亲死去真相,但想若是你外公下手,我是无权言仇,毕竟你父亲害他爱女…”

“但若是计经海此人,嘿嘿,我自是非报不可,其中原因…”秦初官顿了一下,此时用嘴对着壶口,猛然仰头直灌,旋即直视计金玉,“计经海与你母亲青梅竹马,待你母亲被你生父所掳,几年间守在金乌山下,应是想等你母亲醒来一天…

而你母亲醒来之后,在金乌寨确与计经海见过一面,听闻你母亲曾劝计经海离去,原因在于你的岀世,不仅使她解了毒性,也使她为了你牺牲自己的真情…唉,她也知你生父有错,之所以如此,只想与你一生心境无憾。

计经海当时若使离去,老夫当佩服他的真情,嘿嘿,未料这小人,恰好利用家甥害了萧小姐的机会,怂恿楚南风师徒,将你父亲擒去且杀了他,为讨你母亲欢心,又假仁假义认你为子,你母亲本与他存有真情,我金师兄已死,为了你的心境不受伤害,她终是与计经海成了夫妻…”

计金玉闻言心神几近溃散,奋力挣扎作言之下,终是被他短吼一声‘啊…’,却因此伤了内腑,嘴角鲜血直溢,

秦初官见状眼神顿显震惊,沉言片刻,又道,“我之所以坦言与告,是不想让你死了不明不白,今日正值中秋佳节,你也好下去与你生身父亲一聚,问明言由,你当不会认错他,要知你的容颜,除了眼睛与你母亲相近之处,余处无一不似你生父金胜华…”

计金玉眼前浮现出计经海、向素素的容颜,但觉如秦初官所言,除了双眼与母亲向素素相似之外,却是寻不出自身有一处与计经海相似,脑海顿然一片混乱,悲恨难当,又是极力嘶吼一声,热泪夺眶而出。

秦初官将酒壶随手一扔,站起身形,“我已说过,是本不欲杀你,可惜…”

话未讲完,一道声音响起,“秦供奉,此人是何身份?所犯律法因何?为何未见案录?”

计金玉恍惚中只见一位青衣老者行到了秦初官面前,又听秦初官言道,“回禀周先生,此人是为劫取狩犬案犯…”

“哦?!若是如此,此人应在宿卫司才对,何以会在此处?”

“得我护卫府助力,才为夺回狩犬,此功劳不应为宿卫司所独有,而属下认为,劫匪并非宿卫司所言的丐帮,想查…”

“放肆,你只是奉命行事的武夫而己,谁与你审案的权变?嗯…”

“属下知罪,那属下就将他送去宿卫司…”

“不必了,此人由我使人送去,你且退下吧……”

来人正是周童,计金玉与他自不熟悉,更不知他二人是演戏欺他,茫茫然之间,脑中又想着秦初官的言语,却不觉秦初官已是离去。

随着铁链声响,牢门打开,计金玉只觉手少阴、足少阴经络气血一畅,胸中恶气难抑,大喊一声,坐身而起,举目四望,不见秦初官身影,徒然一惊,心神回转七分,望向周童,“先生是为何人?秦初官那恶贼呢?”

周童问道,“听闻你是劫取狩犬的匪徒?看你年纪轻轻,丰神秀逸,应是岀自大家名门,何以会做此卑下之事?”

计金玉捂着胸口站起,但气极攻心伤了内腑,未及站定,便觉头重脚轻,双膝一软,竟是倒下。

周童蹲身而下,握住计金玉掌心,一股气机从手少阴心经输入,就在计金玉心气一振之时,周童收手回来,神色诧异道,“老夫探你武学气机,像是身怀‘怒剑’向先生的‘太始心经’绝学,你与向先生是何关系?”

计金玉终是涉世不深,心境大乱中见周童解了自己哑穴,又听得他对自己外公大是尊敬,坐身而起,应道,“小可是他老人家的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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