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不可能去敲赵芸茹的门,与晴儿说了两句便自顾自往来时路上踱步回去。心中则重新梳理起昨夜的规划。
想要与李世民父子建立联系,不可能再依赖崔弘升。
之前几次与崔弘升接触是有捐献战马作为理由的,现在建议洛阳官府为李家“旌表门闾”的文书已经到手,那堂堂一郡太守、朝中宿老自没有再与李昭这个商人子弟打交道的动机和耐心。
但无人引荐的话,这件事就更不可能。
李渊也是堂堂的唐国公,李世民是国公家的二公子,自己如果直接登门拜访的话一定会遭白眼的,一顿闭门羹想都不用想。
至于在李世民出行路上蹲点就更不必考虑,先不说自己的情报来源,单说那国公家的二公子出行会没有个把护卫?自己得鹤立鸡群成什么样才能让李世民一眼就能在芸芸众生中关注到自己,而且是愿意与自己把酒畅谈而非直接放狗。
所以,寻找并搞定一个有分量的引荐人是当务之急。
这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再去蓟县城里“调研”。
但是对比之前,李昭在蓟县城中也已经铺开了一些渠道和资源,可以做的更加从容。
另外就是,得提防着赵家的报复。昨夜自己有了个想法,今天也得开始布置了,那个人在关键时候应能发挥些作用……
这么边走边想,很快他便听到了蓟县城中的晨钟,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边。
远处城墙的轮廓下,一轮朝阳喷薄欲出。
晨风自街头巷陌穿过,将浑厚的钟声远远的传播开来,在古老的城池上空飘荡弥漫,敲醒了一个又一个沉睡的灵魂……
东市外的里墙拐角处,一个缩着双手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背着一个包袱好似普通的正在寻路的旅人。
似乎是走的累了,他抖了抖腿,很自然的蹲在了一个头戴毡帽的粗壮汉子身旁。
“这次是什么买卖?”
壮汉打着哈欠问道,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破袄,脚上蹬着一双已经破洞打了补丁的布鞋,像极了一个寻常老农。
只是说话抬头时,他毡帽下露出的是一双凌厉的眼睛还有一道横贯整张脸的刀疤,看起来极是狰狞。
“截杀一队洛阳来的商旅……”年轻男子低声说道。
“什么来头?”
“寒门而已,四五个护卫,最多带着横刀,没什么硬点子。”
“报酬呢?”
“他们带了十万钱,全是肉好!队伍里还有几个年轻女子,样貌都是出挑的,足够你们几年享用。”
“呵,买卖这东西没人敢说一定就是赚的。要是劫不下来,这些东西和老子就没关系,可我出动人马得有本钱,死伤了兄弟得有抚恤。劫下来了,那这些东西也只是老子的添头,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该给的报酬还是要给!”
“魏刀儿,你可别给脸不要!这么大块肥肉,谁不是抢着吃!这次某背后的人可了不得!”
“少他娘废话!老子的弟兄们都快吃不起这涿郡的粮了,逼急了老子扯旗造反也不过一声吼的事,管娘的什么大人物。五十石粮食,精米!不然这事吹了!”
“滚你娘!精米?穷疯了吧你!二十石糙米,爱干不干!等着老子派活的人有的是,前些日子易县那边还来了个叫王须拔的,同样干得了这清道的买卖!”
“毕竟是要在蓟县城外动手,万一惊了官军跑都不好跑,你再加十石。”
“加五石,最后说一遍,爱干不干!”
“你娘,干了!他们什么时候出城?”
“今天会让他们在蓟县无处落脚,最迟明天他们就得出城!有我背后的人帮忙打点,这两天官军不会轻动,但你们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活口!”
“那不行!”
“嗯?”
“你不是说有几个年轻女人么?哈哈哈,她们可得活着。放心,她们一辈子都见不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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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还要留在蓟县?我那日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朝食的饭桌上,赵芸茹听到李昭的想要滞留蓟县的计划就急急的打断了他。
“我们尽快返回洛阳,赵家就是想要报复也没有办法,可你若是留在蓟县岂不是在打赵家的脸面?他们不来报复都不行了!”
李雪琪这两日对李昭的态度好转了不少,可听了李昭的计划也忍不住蹙着眉头道:“阿兄,姨娘刚刚说的不错,而且你若留在蓟县需要多少钱财?你也看到现在涿郡粮价一日三涨,留的少了必不够你支用,可留的多了我们带回家中的就该不够了!”
李昭一边听一边点头,语气也十分舒缓的道:“大姐、姨娘,你们刚刚说的都有道理,某这边也有考虑。现下不是还有些蜀锦和绢帛没有卖掉么,与其低价贱卖,不如留下给某打点关节。现钱的话留下两吊钱该足够了。
“至于说赵家,呵……姨娘,您真觉得他们能忍着看某等平安离开蓟县?某留在蓟县反而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如此你们返回洛阳也才安全些。”
赵芸茹放下碗筷,难得有些急躁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郎,你可是李家独子!虽然我这话不好听,可你阿耶而今病重,你不在膝前尽孝留在这蓟县做什么?此间事已经了了!”
李雪琪不愿意听这个话题,她换了个理由劝道:“阿兄,你昨日也说过,征辽东大战在即,这蓟县乃至涿郡并非什么安生之地。你留在这里到底想做些什么?”
李昭酝酿着编好的瞎话,可刚要开口时李宝和董账房却同时出现在了门口,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脸尴尬的客栈掌柜,李昭眼眸转了转顿时有了猜测。
果然,董账房有些气愤的对三位主家人道:“大郎、如夫人、大姐,赵掌柜刚刚和某等说……不能让某等继续在客栈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