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贴烧饼,靠那么近作甚,就许你们两个贴烧饼,不许别人说闲话了?”
秦钟看向一旁看戏的贾瑞,“方才老叔公让你管着秩序,他口出污秽之言,你难道不管管他?”
贾瑞心中本就不喜秦钟,自然不会帮他说话,只佯装听不见。
秦钟瞧见,怒火更胜,指着金荣便骂道:“贴不贴烧饼横竖与你有什么相干,又没贴到你爹身上。”
宝玉见事态严重了,忙来拉秦钟坐下,想要息事宁人。
可金荣那边人多着,见金荣嘴上吃了亏,便暗暗飞笔杆过来,殴打秦钟。
秦钟挡下笔杆,脸上却被甩了一把墨汁,挣开宝玉的手,又骂道:“小娘养的,还动起兵器来了,今日定给你个颜色瞧瞧。”
说着,也将桌上能掷出的东西投了过去。
两方便就对擂起来,忽得,金荣掷出一个砚台,正对贾珝后脑而来。
贾珝听见动静并未回头,提笔向后一拨,砚台倒飞回去,正中金荣面门。
诶呦一声,金荣从桌上滚落,再起身时面上已然挂彩。
“好你个秦钟,今日还找了好帮手,你等着我这就去寻薛家大爷来做个公道。”
秦钟看向正写字的贾珝,拱手道谢,“多谢珝哥出手相助。”
贾珝未抬眼,只是摇摇头,“不客气。”
秦钟犹豫一阵,还是介绍道:“金荣那厮说的薛家大爷是薛蟠,珝哥当下坐的位置便是他的,近来蟠大爷跟我们走的近了些,少给了金荣赏钱,他便怀恨在心,故意找我的茬儿。这会儿去寻蟠大爷,定要在他面前说一顿闲话,只恐牵扯上珝哥。”
“不碍事。”
见贾珝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秦钟便就不再多言,一旁宝玉总算有了些兄弟情谊,开口道:“薛大哥与我是极好的,等到他来我帮你们说明情况就是了,他还能不听我的劝告了?”
贾珝还是知道这个薛蟠的,薛宝钗之兄,如今的薛家大爷,人送外号“呆霸王”。
霸王,就是他行事嚣张跋扈,仰仗着薛家的财势欺凌弱小,至于呆,便是人都当他是个脑袋不灵光的。
未过多久,金荣引着一个醉醺醺的哥儿回到学堂,一脚踢开房门,往里间吆喝,“薛家大爷来了,囚攮的秦钟,敢不敢出来分辨明白了。”
薛蟠一摇一晃来到贾珝书桌旁,质问道:“你就是学堂里新来的哥儿?坐到我的位置上称王称霸起来。”
手指点向一旁的秦钟,香怜,玉爱等人,“还让他们几个都成了你的相好,你不知道这学堂中只能有我一个霸王?”
宝玉走到前边,笑着道:“薛大哥,你误会了,怎能听那金荣一面之词?”
“宝玉你莫要管这事,什么误会不误会,今日他定要给我个说法。”
贾珝放下手中毛笔,起身俯视薛蟠。
见贾珝站起身,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薛蟠顿时酒醒了几分,“你与我出去,划个道来,敢不敢。”
贾珝点点头,“好,随你的意。”
贾珝前脚跟着薛蟠走出学堂,宝玉,秦钟后脚追上去,这回事情闹大了,堂上的人也尽数追出去看热闹。
族学门前,立了十余个薛家家丁,见薛蟠去而复返,还引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哥儿走了出来,上前问询道:“大爷,这是怎得了?”
薛蟠并不搭话,向身后贾珝问道:“你打算如何给我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
薛蟠皱起眉,吩咐左右,“敢恐吓小爷,给小爷打,让他知道顶撞小爷的下场。”
薛家家丁不是头一遭办这种差事了,轻车熟路的拉开阵仗,逐渐包围住巷道中间的贾珝。
秦钟见情况危急,便想要挤出人群,却是被宝玉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这阵仗还要凑进去挨打?”
“可珝哥究竟是因我之事才落得如今的地步,我怎能作壁上观。”
“你傻不傻,珝哥是行伍出身,挨几下打也不碍事的。”
宝玉心中还是想着能看见贾珝吃瘪,既然课堂上没有成功,那当下也是一样的。
人渐渐靠近,贾珝也拉开架势,抢步上前一脚蹬在迎面的家丁肩头,家丁挨了一脚倒飞出去,砸烂一旁园子的篱笆。
贾珝迅速从中抽出一根枝条,一横扫便又击倒三人,一瞬间十余人便有四人倒地不起。
其余人见这番景象,额头都冒出冷汗,知道今日遇到好手,怕是要栽了。
外圈薛蟠见状,急喝道:“一群吃白食的,大爷我成天好吃好喝养着你们,还打不过一个臭小子了,再不动手明天都给我滚蛋。”
家丁硬着头皮上前,只听得枝条抽打声和惨嚎声,场间便就平息了。
贾珝步步走向薛蟠,薛蟠忙往人后躲着,“你要做什么,我可是薛家大爷,你敢拿我怎么样?”
贾珝一把提起薛蟠的脖颈,像拎小猫一般,拎起薛蟠便出了巷道。
巷道中只剩在地上打滚的薛家家丁和目瞪口呆的学生。
秦钟怼了怼呆滞的宝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珝哥身手如此了得,才没让我上去添乱。”
宝玉木讷回着,“是,是啊。”
“珝哥,珝大爷,你饶过我这一次,我知道错了。”
薛蟠颤巍巍的贴紧墙壁,双手环抱胸前。
要不是这房中的门不能上锁,他还以为自己要被下了私牢。
“珝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哪知道你就是从边镇回来的那个贾珝。宝玉个该死的怎么不与我说明了,若是说清楚我怎会听信谗言找到珝哥头上。”
薛蟠面上酒气尽退,仰头紧盯房中矗立的贾珝,不断哀求着。
“你放心,我没打算将你怎样。”贾珝扫了眼窗台,近来并没人与他留信。
“多谢珝哥宽宏大量,这里是哪啊?阴冷阴冷的。”
“这里是我家。”
薛蟠眼珠瞪大,“珝哥的家?珝哥都已是云骑尉,家中则能连床榻都无,只是这一层草席?”
随后薛蟠立即了悟,“珝哥,若是你不嫌弃,我出银子给你找一处好院子,再派给你几个上好的丫鬟伺候着,便就抵了我这次的过错,你看可行否?”
贾珝露出笑脸,搀扶着薛蟠起身,“既然薛大哥如此诚心,弟弟就却之不恭了。”
免受皮肉之苦,只是使些银子的事,薛蟠心中窃喜。
拍了拍衣袍,客气着,“诶,我不过是痴长两年,在珝哥面前怎能尊大。若是珝哥不弃,唤我一声蟠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