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人哑然一笑:“这个当口,卓县令还想着这个七品的官位?”
他看向卓知县,淡淡的说道:“这份文书,我可以送苏大将军那里,由苏大将军禀报朝廷,比我直接送要有用多了。”
天底下的官多了去了,每个人都给朝廷去文书,朝廷忙也忙死了,因此很多地方官哪怕向朝廷奏报,朝廷也是看不到的。
说不定就被政事堂的哪个小吏,丢到角落里去了。
而苏靖这个级别的官员,并且是正在领兵的大将,他递上去的文书,一定会被政事堂宰相看到,而且大概率会送到皇帝面前。
卓光瑞低着头,半晌之后,才咬牙道:“如此,多谢李将军了!”
“卓某立刻让人,把钱送到李将军这里来,未知是送县衙,还是交给李将军的家里人?”
“送军营罢。”
李云站了起来,打了个呵欠:“我要钱也没有太大用处,这笔钱可以让王师多吃几顿荤腥,多备一点箭矢,甲胄,早一点将越州之乱平息。”
他看着卓光瑞,笑着说道:“这也算是卓知县的功劳。”
卓知县闻言肃然起敬,然后对着李云拱手,正色道:“是卓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谈不上。”李某人开口道:“卓知县既然回到了剡县,就还是回到县衙,暂时处理剡县的公事罢,我是粗人出身,这些事情打理不好的。”
“这如何能成?”
卓知县连忙摆手:“卓某是待罪之身…”
“待罪不也还没有罪?”
李云笑着说道:“一切,等朝廷的处理结果下来了再说,如何?”
对于县衙的事情,李云实在是没有精力处理,倒不是说他不会审案断案,县衙出了审案之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十分耗神。
李云的意向之地也不在剡县,没有必要硬霸着剡县的政权,干脆就交还给了卓光瑞。
卓光瑞想了想,退后一步,拱手道。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卓知县,越州之乱从剡县而起,归根结底,还是剡县官府虐民生变,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剡县,望你好生对待百姓,莫要再生事端,更不要想着从百姓身上把这几万贯钱赚回来,否则…”
“别怪姓李的跟你翻脸。”
卓知县深深低头,作揖道:“破财但求身家性命,岂敢再求其他?”
“卓某若有虐民情事,情愿死在李将军剑下。”
李云“嗯”了一声。
“卓知县这话,我记下了。”
………………
转弯,又是大半个月时间过去,时间进了七月,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江南道虽然下了几场雨,但是杯水车薪,除了让空气更加潮湿闷热之外,没有别的用处了。
而中原大旱,还在继续。
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下雨,就意味着到今年秋天的时候,整个中原大地,大部分地方都会面临绝收。
而朝廷下半年的赋税,又不得不征,那个时候一定会生出更大规模的乱子。
此时,江南道苏大将军,已经进攻越州近二十天时间了,越州城已经摇摇欲坠。
身在钱塘的赵成,再也按捺不住,或者说再也承受不住压力,于七月中打开了城门。
赵将军手持长枪,一身银甲,杀出了钱塘城。
城外是副将姜堰守着,双方兵力来说,是赵成略微占优,有一万余人,姜堰所部不足八千。
赵成所部,是叛军的精锐主力所在,战斗力也不弱,双方在钱塘城外厮杀混战了四五日时间,姜堰节节败退,朝着越州方向退去。
而越州城外的苏靖苏大将军,之所以攻打越州,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打前来救援的援兵,这会儿也开始整理队列,分出大股兵力迎战赵成。
战场在钱塘,越州之间铺开,整个战场绵延数十里。
这个时候,苏靖坐镇中军,指挥若定。
而赵成缺乏这种长线战场,多线程作战的指挥能力,一时间已经有些顾此失彼。
很多地方,已经全倚靠着麾下将领独自指挥作战。
而此时还在剡县训练驻扎的李云,接到了苏大将军的将令。
陈大急匆匆把将令递到了李云手里的时候,李某人正光着膀子在练枪,一身汗水,如同水洗的一般。
听见了陈大的声音之后,他随手一掷,将长枪钉在地上,问道:“什么事啊?”
陈大正看着兀自震颤不休的枪柄,回过神来之后才摇头:“头儿,是直接给你的将令,我没敢看。”
李云捡起来一旁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之后,这才接过将令,展开看了看,随即皱眉。
陈大问道:“头儿,大将军让我们做什么?”
李云不答,只是开口道:“你去把人都叫来,准备议事。”
等到陈大扭头跑远,李云才看着这份将令,眉头紧皱。
“令我截断赵成返回钱塘的退路?防止他退回钱塘?”
“他哪怕是残兵回师,我又如何抵挡得住?”
想到这里,李云忽然眉头舒展,喃喃自语。
“不知道赵成在钱塘郡,留了多少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