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芳摇摇头，将范凌恒和盛若海的两份卷子并排摆在桌上，一起翻开道：“其实单就文采来讲，两人没有多大差距，但从这两份卷子，以及两人的表现看，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不谙世事、只通经书，有些挥霍才华的青年天才；和一个同样才华横溢，却严以自律、不骄不躁，差不多业已成熟的栋梁之材。”

“你看两人字体便知一二。”

书吏拿起两份试卷仔细端详，反复看了两遍坦然道：“确实如此，盛若海的文章第一篇看来还算中规中矩。可这第二篇，字体到最后颇为凌乱，笔画粗细不一，看起来是静不下心。”

“呵呵……便是如此，每遇大事必静气。仅此一项，范凌恒就当得起本案案首之名。”

杨世芳呵呵笑道：“就算我不给他这个案首，将来也会金榜题名、一飞冲天的……我这充其量算是顺水人情罢了。”

“大人为何对范凌恒的评价如此之高？”书吏吃惊问道。

“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弟子，而是因为他始终保持着初心不变，不论是谁的坐上席，他总是脚踏实地目视前方，一步步的朝着自己既定的目标前进。”

说到这儿，他不禁想到虽然当时在杭州城内，范凌恒终日与高官富贵往来甚密，但每日的两篇文章是一篇不少。

从去年到今年，七百余篇八股文，一篇未少。

实际上，很多时候，明明知道坚持就会成功，但是还是有那么多人无法坚持下去。

特别是在外部充满诱惑的时候，能坚持下来的人尤为可贵。

杨世芳不由感叹道：“当今世人太浮躁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极少，能这样的天才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等到酉时开门，范凌恒便收拾东西往外走。

刚离开衙门，范凌孟就赶上来，啧啧有声道：“你可真厉害啊，能让杨县令说出那种话来。”

范凌恒瞪他一眼，岔开话题道：“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发挥出了水平。”范凌孟嘿嘿笑道：“反正我把卷子写满了。”

范凌恒擦擦汗，拍拍范凌孟的肩膀道：“你是不是把这几句话的注释给抄上去了？”

范凌孟羞赧的点了点头。

范凌恒一拍脑门：“兄弟，要不咱还是讨论讨论你什么时候出海吧。”

没想到范凌孟听了这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惊喜道：“行啊，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说个地方，让我想办法在那边搞一块儿地做生意，我已经安排人去爪哇了。”

正说话间，便听到边上的考生唉声叹气，不少人都说‘题太难’、‘考砸了’之类。

这让范凌孟得到欣慰，大感轻松道：“原来是题太难，我说我不至于这么差吧！”

燃弧嚷嚷着要范凌恒这个案首请客庆贺，同时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小心肝。

他都这么说了，范凌恒只好答应，再说一白天只吃了些小点心，也早已饥肠辘辘，两人便托同窗给家里带个信，就近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饭馆海撮一顿。

吃饱喝足后，已是掌灯时分，街上比白日里安静许多，在月光与满天繁星的映照下，两人的衣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可爱，似乎连脚下的青石板路也铺上了诗情画意。

但如果听到旁人听到两人的对话，怕是会一头雾水。

“你如果真要出海遇到海盗，可以提一下汪直的名字。”范凌恒语重心长道，并顺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盖了章的文书递给他。

毕竟范清儒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自家儿子在仕途一道的希望，因为他曾经提议捐官，给范凌孟买一个有名无职的官当一当，可被其直接给拒绝了，还是那种拿着竹竿子抽都抽不回来的那种。

“汪直？”范凌孟打开文书，上面有几个红彤彤的章印，通过月光他依稀辨认出“萨摩洲之松津浦，宋徽王几个大字。”

“对，之前东南沿海一片最大的海盗头子，现在已经从了朝廷，被封浙江市舶司提举，这是他之前在倭国建国时候的大印和文书。”

范凌恒的话吓了范凌孟一个激灵，指着上头的字结结巴巴道：“宋……宋……宋……徽王！这不是要造反么！”

范凌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不然说是招安招来的！你可拿好了千万别让旁人给拿了去，这是我好不容易从他手上取来的。虽然现在他是大明的官，但在海上，其他海盗认的可是他之前海盗头子的身份。”

说的无比艰难，实际上汪直一出来，就拎着大包小包往范氏布行窜，就是范凌恒向他讨要个文书，也是双手立马奉上。

因为这小子不单单是他汪直的救命恩人，而且看情况以后肯定是栋梁之材，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汪直还是非常懂得的。

“你说海盗宋徽王汪直，别人知道；你说大明市舶司汪直，怕是别人理都不理你。”范凌恒语重心长道：“你出了海，海盗可不管你大明还是弗朗机，船坚炮利才是硬道理。”

“懂得了，你放心，我这就让人把这封文书缝到我袖子里，走到哪带到哪！”范凌孟把文书小心翼翼收好。

“嗯，还有，去了爪哇以后，一定要在当地想办法租一块儿地作为我们范氏的永居地，花钱贿赂也好，和弗朗机人合作也罢。这两年想尽一切办法让当地人种棉花！”范凌恒正色道。

“懂，你别管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对他们不会手软的。”范凌孟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毕竟也是高门出身，范清儒也是一心把他往未来家主的方式培养，大事小事都不瞒他。

尔虞我诈的事儿他见的也不少，该心狠手辣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可以下得了决定。

“这就行，异族之人，你可以和当地土皇帝勾结一下，多付点银子，让他卖给你当地土著当奴隶，你利用这些奴隶开个种植园，不种其他的，就种棉花。”

范凌恒想到未来，在那个地区发生的两场灾难当中，华人惨不忍睹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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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兴趣的可以查一下，现场堪称惨不忍睹，爪哇就是印尼，最后一句修了无数次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