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是什么？

当一个国家政权稳固时，关税就是一件非常好用的工具。

以两个国家为例，十七世纪的英国是自由贸易主义的支持者，因为它完成了工业革命，加上有强大的海军，当然希望各地的市场能维持低关税，以便英国的工业品进行倾销。

而同一时期的美国，它是贸易保护主义的支持者，它对进口英国商品征高关税，目的是为严格限制外部商品的自由流入，由此可以保护本国产业发展。特别提醒一下，美国是没有增值税的，到现在也没有，所以关税就成了贸易保护主义的唯一工具。

当一个国家工业实力强大的时候，它需要自由贸易主义，当一个国家工业落后的时候，它需要贸易保护主义。

那么现在大明应该是尊崇哪种原则？

当然是自由贸易主义！现在的欧洲还没有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而大华夏在19世纪之前，一直是贸易顺差大国——这还是建立在清朝把与国外交易一事牢牢把握在朝堂手中，没有向民众开放的原因。

毕竟一个愚昧、落后、单纯靠武力的蛮夷之族统治了一个先进的文明之后，他们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政治地位的稳定，而非通盘考量。

可范凌恒现在身处的环境不一样啊！现在朝堂之上虽然严党事大，但严嵩可一直是一个搞钱能手，只不过他把目标放在了国内，没有向外考虑过……

嗯……这个范凌恒不怪他，毕竟他没有学过《资本论》《世界地理》《布雷顿森林体系》，但是大明的社会之风气由此可见一斑。

毕竟连堂堂阁老大人都在想尽办法的搞钱，那地方官员搞钱也是理所应当，当然搞一万两银子，献给阁老四千两，自己往兜里揣上一千两，再把剩余五千两上缴朝廷也属实应当。

后来张居正真上台了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税法，全国实行“一条鞭法”，归根到底不也是为了搞银子么！只不过这种方式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他最后也落了个不得好死。

可范凌恒提出来的这些，对于唐顺直、谭纶等地方要员不啻于‘盘古开天’，而且不是异想天开，是非常有可能达成的。

关税关税，收的是谁的税？

商人。

商人为什么要交税？

因为他们要出海。

他们出海做什么？

挣钱。

挣完钱了还要做什么？

继续出海、继续交税。

看到没，整个环节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有人会问，有没有风险？

对于大明现在的武力来说，可能北边鞑靼还算是点儿祸患，东南倭寇虽然风风火火闹了三十几年了……可对整个大明的国力损失不大。

至于远航的所有风险，那便不是朝廷该考虑的事情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风险本就由商人来承担。

如果条件允许，大明水师硬起来了，也不是不能考虑收取一定的护航费用……

所以这种对大明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儿，自是让唐顺之和谭纶起了莫大兴趣。

几人正聊得兴起，那边苏掌柜坐不住了，他走到桌前满脸堆笑道：“各位大人，不知道我能不能和范公子私聊两句？”

曹织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么？”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普一开始苏掌柜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刚才当面反驳他的事情。

“这……”苏掌柜一副为难的表情。

“算了算了，苏掌柜作为一行魁首，想必是有些秘密不想让咱们知道，就让凌恒跟他去吧。”唐顺之笑了笑，开口圆场道。

曹织造冷哼一声，瞥了苏掌柜一眼，不再作声。

范凌恒走出来，跟着苏掌柜来到一处包厢内，见四下无人，苏掌柜凑上来陪着笑道：“范公子，你既然对开埠和海外一事如此了解，怕是你笃定了做出海生意能挣钱，再加上你这新式纺纱机……老朽冒昧问一句，您这边是不是已经开始进行这海上生意了……”

布商们不傻，在范凌恒做完这一切后，他们私下讨论出的结果怕是范氏早早就做起了这门生意，所以范凌恒才会如此了解。

就算现在告诉他们走出去能挣大钱，即使他们花大价钱购了船只，可出海后往哪儿走？中途哪儿有补给？

这都是问题。

海贸不比这路上，到达一个新的区域，语言不通就是一大难题；再加上出海远航，商船之外必定还要有战船的保护，所以即便他们这些在陆地上颇有几分名气的布商入了海，怕也是旱鸭子过河——不知深浅。

有道是先行的吃肉，后行的喝汤，这吃肉吃不上，能赶上喝口热汤也行啊。

于是，苏掌柜便被几名老伙计一众推了出来，想问问能不能搭上范凌恒这艘“快船”。

“老丈，你可知道，当下走私可是违法的生意？我范氏出海”范凌恒似笑非笑的回答道。

他可没忘记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的基本技能——谨慎。面前这人和他又不熟稔，他自是没必要讲真话落人口实。

苏掌柜人老成精，见范凌恒模样哪儿还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他思考了下换了个说法：“范公子，老朽也没其他什么要求，就是身上有些闲钱，若是范公子不嫌弃，老朽愿先行出资一万两银子，只希望公子待市舶司开埠后能，我苏家的棉布可以搭上范氏的货船。”

“哦？老丈可要想好了，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范凌恒愣了一下，这苏掌柜可下了血本。

“你难道就不怕我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并不准备自己经手这门生意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苏家虽然有钱，但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可做生意本就如此，循规蹈矩只能享一时安稳，要想获得富贵荣华，怎么可能不担风险？

如果未来范氏真就不做海贸生意，那他全当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一万两银子他还赔得起。

可若他赌对了……结果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