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添和戚腾的这一单生意结束得很快，顾客也很满意。

顾客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录完了歌就高高兴兴地走了，临走前约好了时间，让黄添到时候把歌做完发给她。

之后黄添给许停之介绍了一下，这个女人就是来录歌图个高兴，还想稍微体验一点现场的氛围，于是让黄添在网上扒了几首她喜欢的歌来录。

所谓一点现场的氛围，就是戚腾配合她进行实录。

于是女人唱歌的时候，戚腾同步用合成器给她伴奏，黄添在外面边收音边修音，效果十分显著。

就在女人高高兴兴地离开时，黄添和戚腾都满头大汗。

“唉，这活真是人干的！我为了能修出個人家现场就能听的版本来，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黄添给许停之和沈夏茵说完今天这一单生意的情况后，长长吐出口气。

戚腾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弹乐器去跟着找歌手的调子……”

而且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调子并不好找。

黄添又叹息一声，说：“唉，钱难挣，屎难吃啊！”

“屎难吃？”

橙橙眨巴着大眼睛仰起头来，惊奇地看向黄添，那眼神似乎有点惊吓。

黄添忙说：“丫头别误会，我就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吃过。”

“哦。”

橙橙点点头。

黄添：“……”

他总觉得橙橙这样子似乎并不是太相信他的话。

许停之问：“昨天那个跳河的怎么样了？”

黄添道：“已经没事了。我和戚腾一直呆在医院，直到大半夜她醒了以后，确认她身体和情绪都已经稳定，不会再出什么事、也不会再自杀，然后才离开的。

“唉，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要跳河，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戚腾在旁边看了眼黄添，总觉得黄添这话意有所指。

许停之问：“那你们当时没有问问吗？”

黄添道：“我们哪敢问啊，万一把人家又刺激到了怎么办？我们只是简单和她聊了聊，确认她情绪稳定后，又把情况和医院的人说了，就离开了。

“唉……倒是戚腾的事，没想到已经传到其他医院了。我们昨晚去的是二院，人家都知道戚腾爸妈找到医院的事。”

许停之和沈夏茵都一时惊讶：“这都有人传吗？”

黄添道：“不管是什么职业，都是一个圈子。都在金陵，能听到点风也是正常。再说谁让他搞直播的……

“你别看他人气不怎么高，但每天直播间人数怎么也能维持在一千出头呢。别人一说，一院那个护士，直播唱歌挺厉害的，谁能注意不到他？

“他在金陵医生护士这一个圈子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啊……”

戚腾苦笑：“这风云我宁可不要。早知道就不直播了……”

黄添道：“已经做过的事后悔有什么意义？况且当初你也是为赚钱想的出路吗，还说也能锻炼锻炼，涨涨经验，为选秀上台做准备。其实没什么问题。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戚腾瞬间愣住，双眼失神的看着前方，仿佛找不到焦点。众人都没有打扰他，等着他理清思绪。

而橙橙一个人嘀嘀咕咕地玩着玩具，没有打扰大人们聊天。

好一会儿过去，戚腾才像是思考完了，说：“我没什么打算了吧，大不了回去上班，过一天算一天，哪天实在无法忍受了再说……”

他说话似乎很平静，但无论是黄添还是许停之、沈夏茵，都听出了那平静之下的压抑。

录音棚里陷入沉默，就连橙橙都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劲，默默地放下玩具，缩回沈夏茵和许停之身边，不再嘀嘀咕咕了。

“没事，丫头你继续玩。”

黄添冲橙橙微微一笑，说。

只是那带着大胡子抖动的笑对于橙橙来说似乎还带了不少压迫力，让橙橙更是缩到了沈夏茵和许停之身后。

黄添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丫头，明明昨天还跟我玩得很开心，怎么一晚上不见，又生分了？！”

他抱怨完了，又害怕自己这两句话惹得橙橙更加害怕，赶紧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来，说：“没事啊丫头，我不是在说你。是叔叔胡子太可怕了，回头叔叔把胡子刮了，看起来就没这么怕了。”

沈夏茵把橙橙抱在怀里，说：“伱看，橙橙，胡子叔叔是在跟你聊天呢，你昨天不是已经不怕胡子叔叔了吗？”

“嗯……”

橙橙点点头，像是刚回忆起昨天跟胡子叔叔一起出游的场景来，冲黄添挤出个笑。

黄添这才稍稍满意，暂时放下这件事，又继续和戚腾说：“你自己考虑好。我是怕离职这事已经成了你的执念，你之前都差点跳河了，再回去上班，谁知道会怎么样？”

戚腾苦笑：“可是我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黄添道：“你要是真能放下，回去上班也挺好的。护士虽然累，但再怎么样也是个稳定、受人尊敬的职业……”

话说到这里，却被戚腾打断。

戚腾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说：“哪里受人尊敬了？每天在医院里，都得跟病人跟家属陪笑脸、哄着人家，一有不对就投诉……”

黄添却突然狠狠地瞪了戚腾一眼，道：“这些你别跟我说，你要单纯是因为这些就不想干，那我只能说你太幼稚了。

“现在干哪一行不用陪笑脸？你一不对就只是被投诉被谈话，我这一不对还要丢饭碗赔钱呢！就算他俩……”

黄添伸手指向许停之和沈夏茵，一时卡壳。

“他俩我就不说了……”

许停之：“……”

沈夏茵：“……”

黄添忽略许停之和沈夏茵，继续说：“反正你没什么资本，到哪都有当孙子的时候。别以为你进了娱乐圈就能好得了，说不定到时当孙子的时候比在医院还要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又是一阵沉默。录音棚里落针可闻。橙橙看向黄添时的模样更加担心害怕了，黄添也只能无奈，冲橙橙笑笑，继续获得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