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对于危险逼近的本能恐惧远超人类,天空上不断逼近的轰鸣声就像是一头不断接近的猛虎,它早就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只是,老兵的战马‘大个儿’选择拒绝,被连砸了好几枪托,‘大个儿’愤怒的嘶鸣着,却不愿就此离开,就围着老兵转圈圈。
骑兵亲密的战友不光拒绝了兄弟所下的口令,也拒绝了自己的本能恐惧,如果兄弟不离开,它也不走。
老兵哭了。
从东北到华北,再从华北到东南,他经历过无数场战斗,无数的战友在他的眼前离去,甚至连他的手臂被生生剁掉,坚强的老兵都没流过一滴泪。
但现在,他哭了。
“蠢货,你不跑,就死定了。”老兵泪流满面的看着被自己捶打依旧不离开的战马,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想带我走,可我,不能跑啊!那些小兄弟活着,就能干掉更多的日本人,我是不行了,只能给他们做最后一次掩护。”
老兵看向吕三江不再回头的背影,泪光中闪出欣慰。
他曾经青涩的小兄弟,已经成长为最坚强的战士,因为他知道领受军令,知道自己兄长兼长官的抉择,也知道他自身还在担负的责任。
如果不懂这些,他就会跑回来和自己的兄长同生共死。
他如果敢向这边一步,老兵会很失望,会毫不犹豫一枪击毙其座下战马。
至少,马死了,还没成长的兄弟会活下来。
但现在,他离开了,这很好!
“你跑吧!你还能成为他们的好帮手,帮我干掉日本鬼子。”老兵用缠着绷带的秃臂抚摸向硕大的马头。
枣红马似乎听明白了老兵的喃喃自语,硕大的马眼闪出泪光,口中‘恢恢儿’嘶鸣着,四蹄不断在地面上踢踏着,显示着它对不断逼近飞机的恐惧,却依旧固执不走。
“蠢货!蠢货!”老兵不断咒骂着,却狠狠将马颈搂着。
“你不走,那咱哥俩就一起对敌,看看日本人的飞机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兵眼中泪水长流,却突然笑了。
老兵没有再固执赶走自己的兄弟,而是举起了枪,斜指着天空。
以残臂做枪托。
战马,昂首站在他身前。
在‘猛虎’凌空扑来之前,无言的战友选择做兄弟最后一次盾牌。
就像老兵做出的选择一样。
那一刻,东升朝阳金色的阳光照在枣红骏马身上,镀了一身金光。
就像是一尊凝固的人马雕塑。
哪怕是此刻日军战机的轰鸣声,响彻长空。
这一幕,镌刻在周边能看到的所有军人心里。
终其一生,无人能忘!
一人一马伫立在荒原。
如此明显的目标,渡边淳二当然看到了。
也如同吕三江想象的一样,日本海军少佐愤怒的嘴角都在抽搐。
这就像是饿狼冲入狼群,突然看见一只羊没有惊惶四处奔逃,反倒是冲着狰狞的獠牙竖起自己尖角一样。
饿狼有多想撕碎胆大包天的绵羊,渡边淳二就有多想将停留在原地还举起枪的一人一马用机枪击成碎片。
为此,他又压了压方向舵,战机从500米高空再度降低150米,直线距离一直到逼近200米,渡边淳二才扣动机枪扳机。
他想更近距离欣赏自己的杰作。
那一朵璀璨的血花,就是他对所谓坚强的回答。
何必呢?身为猎物,就得有猎物的觉悟,默默受死不是很好吗?侧首看着地面上被扫的鲜血四溅倒下去的一人一马,成功射杀目标的渡边淳二心满意足的替人马哀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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