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快往里面请”

曹吉祥白了一眼门口的下人，抬头看向眼前的高楼，那是京城有名的明月楼。

他哪里不知道邀请自己来的是什么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让自己来的目的。

想到自己已经跟陛下坦白，曹吉祥微微一笑大步向楼中走去。

今天他也要好好享受享受。

酒过三巡，曹吉祥愈发得意，他看着眼前人脸上讨好的面容，心中有万分得意。

两榜进士？那又如何，还不是要讨好他一个太监！

不过这个时候曹吉祥全然忘了，他现在的一切，全是因为他是朱祁钰身边的太监。

也就是打狗看主人，别人讨好他曹吉祥，完全是因为他是朱祁钰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谁能想到，这条狗竟然摇起尾巴，自鸣得意起来。

………

郕王府，书房。

“起来吧”朱祁钰温声对跪在地上的曹吉祥说道。

曹吉祥欢喜的叩头然后说道：“谢过主子爷”。

没有在意他。

朱祁钰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上的名单，上面详细的写着和曹吉祥吃饭的那些官员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就这些，虽然上不了他们的根本，但也能用做敲打之意。

既然是和曹吉祥吃饭的官员，他的一言一行也是记录在案，而跪在地上的曹吉祥满脸欣喜，全然没意识到什么。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朱祁钰心情不错。

曹吉祥跪在地上想了半天，也不敢讨要什么赏赐。

见他这个样子，朱祁钰也没了性志的道：“就东厂提督吧”。

东厂提督，算是除去司礼监外明朝最大的太监。

而跟在朱祁钰身边的曹吉祥，在外人看来已经半个步子踏进了司礼监。

“谢主子圣恩，谢主子”曹吉祥磕头如捣蒜。

有了一会儿，曹吉祥还没听到那声起来吧，心里生出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等他缓缓的抬起头，视线看到一双脚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又猛然把自己头埋了下去。

“就这”朱祁钰脸上满是不屑。

“是金英让你来的，还是孙太后让你来的，还需要朕亲口告诉你吗？抬起头看着朕！”。

曹吉祥缓缓的抬起头，看到皇帝陛下就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他浑身抖动如同簸箕，仿佛三魂了大办。

“主子，主子……”他吓的已经一句话也说不清。

朱祁钰也懒得跟他再计较，对着外面喊道：“成敬，兴安！给朕进来，让这个人想清楚了再告诉朕”。

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两人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两人默契配合，左右开弓大手呼呼的向曹吉祥脸上招呼。

被打的曹吉祥一脸迷茫，明明自己早上还和一群官员谈笑风生，吃的珍馐佳品，喝的是陈年佳酿，身旁有美人服侍。

怎么现在成了这般模样。

片刻之后，曹吉祥脸已经如同猪头，旁边两位打累的在朱祁钰的视野下退到一旁。

“主子，奴婢想明白了，是孙太后，是孙太后”曹吉祥一把鼻涕一把泪。

朱祁钰维持着冰冷的模样开口道：“孙太后让你干什么！”。

曹吉祥再度一脸迷茫，孙太后让他干什么，这能说吗？说了他这不是非议当朝太后。

见他这个模样，朱祁钰面无表情的看向兴安成敬二人，两人心领神会。

“孙太后让奴婢服侍主人，趁机监视主子！”不等成敬兴安走到自己跟前，曹吉祥用尽全力呐喊，随后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地上。

片刻之后。

“讲清楚了这不就成了，成敬，兴安，快扶咱们这位东厂提督去太医院”。

朱祁钰声音温和，甚至满脸笑容。

这个时候不要说跪在地上的曹吉祥了，就连一旁的兴安，成敬两人都是遍体生寒。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位好说话的郕王殿下吗？

“你们两个下手没轻没重的，让朕如何放心啊”朱祁钰面对微笑，沐浴春风。

落在相互搀扶的三位太监耳朵里，那又是另外一种成敬。

三人口称陛下圣明，然后哆哆嗦嗦的退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朱祁钰停顿后，有些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帝王心术熟练于心，常用于手。

不论是对于身边的太监，还是对于外廷的官员，他现在都是如此。

“哎”朱祁钰眼中浮现怀念。

都是世事所迫罢了，他又能如何呢？

不做，便成了案板上的肉，坐以待毙他向来不愿如此。

“夫君，该吃饭了”

正当朱祁钰思索之时，汪美麟携手杭晨一同赶来。

看到两位枕边人，朱祁钰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应了一声便起身一同从书房离去。

走远的成敬三人，互相搀扶着对视一眼，都相互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恐，同时心中也浮现一道声音。

吾等今后便不再是自由之身。

其实说什么自由之身，从进宫那一天开始，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

奈何上天巧弄，他们这不全之身的人，心中竟然生出了别样的念头。

自今日起，三人心中还会有不同的念头，但这些念头无不是朱祁钰点头应允的。

若非如此，三人就算是生了卵子，也不敢去有胆子。

对于敲打过的三位太监，朱祁钰心中并未太过在意。

这三个人都是聪明人，朱祁钰相信他们能明白自己意思，只要好好做事，可保性命之忧。

真正让朱祁钰如鲠在喉的另有其人。

那个还苟活在草原的朱祁镇！

对于大明朝来说，土木之变，不过是一场败仗远远伤不到根基。

对于朝廷大臣来说，只要刀剑不落在他们头上，那都还不算大事。

原本没有会去注意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因为朱祁镇含恨战死的普通士兵。

现在他朱祁钰看见了。

一点点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人。

只是，吃着碗里的饭，朱祁钰想起了一句话，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他是这大明的君父，他不为百姓做主，还能有谁为百姓做主。

朱祁镇。

他定要为国家诛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