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朝会上,百官手持笏板朝始皇帝作揖。
一声钟鸣过后,朝会正式开始。
今日的议题仍然是关于新法实施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
首先是御使大夫冯劫站出禀报道:“陛下,新法在军中推行之后,北地军中有不满者,暗地串联,意图兵变,幸得上将蒙毅所察,及时带兵镇压,才没有造成更多影响。今作乱者两千余人皆被看管于边郡,请上示意应当如何处置?”
有人不满新法的推行这很正常,哪怕新法对底层士卒来说是利大于弊,却触动了不少中层军官的利益。
在新法刚开始放出风声前军中便流传有不少蜚语,但嬴政怎么也没想到有人竟敢串联士兵造反!
这是完全没把他这个始皇帝放眼里啊!
犯上作乱者自然不可轻饶,嬴政思考过后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处罚:“带头串联之人夷三族,其余闹事者本人皆黥城旦,罚没十甲,可以城旦舂抵钱!”
“诺。”
这个处罚就算在冯劫眼中还真不算太重,秦朝施行连坐法,要换了以前的嬴政,这两千人普通士兵不光自己,家属也得跟着遭殃,不将所有人杀了是始皇帝心善,全家被永久打为奴籍才是正常的事。
现在只处罚作乱者本人服劳役四年看上去都显得有些太轻了些。
看来始皇帝是真的变化不少啊。
冯劫心中感叹一声。
处罚完后,嬴政十分不解:“新法推行,本是利好普通士卒之事,有军官不满朕能理解,但为何普通士卒也会跟着军官作乱?”
冯劫说道:“据臣所知,似是那几名军官暗地传播谣言,说一旦行新法,朝廷便会夺走士兵田地,而且今后不再以军功为爵,无法以功抵罪。底层士兵惶恐之下,才会跟随军官闹事。”
嬴政疑惑道:“朕已经派了法吏前往军中宣讲新法,为何还会如此?”
“黔首蒙昧,小人稍加蛊惑便不辨好坏……而且陛下所派法吏在刚至兵营不久便被人密谋所害……”
好胆!
这下嬴政是真的惊怒了。
连自己派的人都敢杀,可想而知如今的大秦军中军官有多么骄横。
“给朕将此事严查到底,参与此事者,皆夷其三族!”
“诺。”
眼见始皇动怒,冯劫赶忙作揖应诺。
怒火发泄完后,嬴政感到一缕后怕。
自古以来对军队改革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就算以他的威望,都有人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兵变,若是后世皇帝来干这事儿,想都不用想,不杀一批人连碰都碰不到军队一根。
这变法,必须彻底进行下去!
嬴政瞥了一眼蒙毅说道:“蒙恬对下属管教无方,理当有罪,念其及时平息祸乱,没有造成太大损伤,功不抵过,故罚其俸三月以示惩戒。”
他这话暗含敲打之意,最近蒙氏兄弟似乎有些飘了,这种大事蒙恬竟没有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他,嬴政反而比冯劫还要晚知晓,实在是不应该。
“诺。”
蒙毅心中暗暗埋怨蒙恬对这种事太过迟钝,也只能苦笑一声,代兄长应下过错。
冯劫退下后,王绾站出请示道:“陛下,如今新法已在军中逐步推行,关于官职名称是否应该确定下来了?”
嬴政点点头,是这个理。
大秦的“府兵制”与隋唐时的府兵制不说一模一样,也只能说风马牛不相及。
除了底层逻辑是让士兵兵农合一搞军屯之外,有关建制一类几乎毫不相同。
大秦的制度被嬴政命名为军府,其本质上是一个与九卿类似的行政机构,要说类似的话,或许更像是三省六部当中的兵部,职权范围却比兵部大得多,而且主官多由武将担任。
关于军府的职位讨论前面已经进行过许多次,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应该敲定了。
这样的事百官自然都有发言权,但最终能拍板决定的也只有始皇帝一人。
商讨一番后,嬴政最终定下了一套初始官职,可随今后情况不同而更改。
首先是军府主官,按照大秦的命令方式自然就被称做军府,或军府令。
大致结构如下:
军府,金印紫绶,加大将军衔,位比三公,拥有征兵,练兵,统兵之权,不常设,只在战时临时设置;
军府之下设左右上将军各一人,金印紫绶,负责处理平时军府事务,可执一半虎符,没有君令不得调兵;
设前后左右四将军,除前将军外,其余三将负责驻守各地,负责军府征兵练兵一事;
设监军大夫若干,护军都尉若干,行监察之权;
设屯长,负责驻守屯田之事;
设……这份职称表是纯纯的缝合怪,除了保留了许多秦朝本土的官职名称外,还融合了不少汉唐之后的职位,具体职能上又与原本职位不尽相同。
尤其是军府,这个纯属由嬴政自己开创的官职,金印紫绶,位比三公,对军队的权利之大近乎只在他一人之下。
但这样就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陛下,臣以为军府职权是否过大?若是如此,不如直接以太尉之名代替即可。”
冯劫站出来说道。
而且,他与王绾都有类似的担忧,那就是始皇帝对军权抓的这么紧,连太尉都不肯设置,又怎么舍得设权利隐隐比太尉还要大上不少的军府呢?
嬴政思索一阵,发现确实如此,太尉与军府职权是完全相冲突的。
大秦可没有汉朝那样内外朝官体系,这俩要单独设立还好,要同时存在的话指定得掐起来。
当然,对此他也有解决办法。
“既然太尉与军府职权冲突,那么便裁撤太尉之职便是,改为虚职,遇战时设军府,加太尉衔,加大将军衔,爱卿以为如何?”
嬴政微笑着问道,他迟迟不立太尉,早就有废除这一职位的想法,如今正好借着由头把此事落实。
太尉掌管全**权风险太大,这样的职位顶多遇到战争,特别是国战时临时设置下就够了,平时没事设置这种官职那不是给自己在身边放个炸弹吗?
底下,百官面面相觑,始皇帝这是想以军府取代太尉啊,今后始皇帝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设太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