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仅仅是酸梅。”

孙思邈点点头，拿起品尝了一口，浑浊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的光亮。

甘甜，清凉。

入喉之后，宛如一道清泉，流过干涸的土地，十分滋养。

“不错不错。”

孙思邈连连点头，“甘甜爽口，清凉无比，确实是这盛夏时节，难得的饮品。”

“好像……还有冰渣？”

随着饮品下肚，孙思邈砸吧着嘴，面有疑惑：“你这冰块干净么？”

“自然。”

苏尘咧嘴一笑。

在苏州治理水患的时候，他提议众人多喝开水，避免水源受到污染，这一点和孙思邈不谋而合。

足见孙思邈对水源，以及水源中潜藏的细菌之流，有所接触。

加之，盛夏时节能够得到的冰块，大多是在去年寒冬之时，于河流之中采取，存放在地窖之内。

存放的时间久了，再干净的冰块也会出现腐臭的痕迹。

腐臭并不是指冰块发臭，而是在冰块融化的时候，容易造成存放的地窖湿度过高导致残留气味儿。

如今会有如此一问，也在情理之中。

孙思邈来了兴趣，盯着茶杯片刻后说道：“这种干净的冰块，怕是皇宫之中，也未必留存多少！”

苏尘微微一笑，“孙老想要多少，在下就有多少。”

孙思邈若有所思，“小子，老夫越发觉得你有趣了。”

“若是有心修道的话，单凭这点石成金这种手段，也足以在长安城内，开个道观受人香火了。”

苏尘摇头失笑，他可没有想过修道，更没有想过修佛。

那种清修的日子，他可过不下去。

孙强捧着茶杯，嘿嘿的笑道：“什么点石成金？这不过是公子的不秘之传，点水成冰。”

孙思邈看了他一眼，便摇了摇头。

“如今时节，冰块供不应求，说是点石成金也未尝不可。”

简单的给孙强解释了一下后，苏尘笑盈盈的看着孙思邈，再度的提及了自己的想法，“孙老可否想过，开个医学院？”

孙思邈翻了翻白眼，“老夫就知道，你小子避而不见，却留下了这些东西，妥妥的没安好心啊！”

苏尘笑而不语。

孙思邈长叹一声，“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太有限了。”

“若是能够在有限的精力，时间内，培养出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便可以救助成百上千的病人。”

“这么说，你答应了？”

苏尘眼前一亮。

孙思邈却是笑着捋了捋胡须，朝着桌面上的一丫甜瓜努了努嘴，“说说你的细菌病毒论吧。”

苏尘摇了摇头，“还要一点时间。”

孙思邈：“你小子该不会是想要让我看看，这一丫甜瓜是如何一点点的腐烂的吧？”

苏尘：“不错。”

“为何？”

“细菌病毒之流，太过渺小了，以我们人类的眼睛，根本无法看得清楚，但是通过现象看本质，或可使得孙老明白一二。”

通过现象看本质？

孙思邈揪着胡须沉默了，目光在那一丫甜瓜，和其他的瓜果上面扫视着。

“甜瓜去了皮，切开了，便如同一个受伤的人，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细小的细菌和病毒，正在一点点的侵蚀他的身体？”

“随着时间的延长，没有汤药加以治疗，所以瓜果会在细菌病毒下腐烂，正如受伤的伤口，出现浮肿溃烂的迹象？”

苏尘有些惊讶的竖起了大拇指，“孙老英明。”

“所以……”

孙思邈双眸越来越亮，“人是处于细菌病毒之中，但是因为人的身体强壮，拥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可以极好的避免细菌病毒。”

“但是这些水果则不一样，因为瓜熟蒂落，无法修复……不对，它们的生命力太短了，不如人类的生命力旺盛，所以人的伤口可以修复愈合，它们只能腐烂等死？”

“孙老厉害！”

“不对！”

孙思邈又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若是如此的话，砍了脑袋岂不是也可以重新接回去，令人死而复生？”

孙强：“孙神医，你有这手段？”

啪！

苏尘手中折扇敲了过去，随后指着切好的西瓜道，“瓜秧子都拔了，它能存留几日？”

孙思邈点点头，“按照你的理论，任何人在遭受致命重创时，只要保证细菌病毒无法入侵身体，都可以抢救回来？”

“确实如此。”

苏尘坦然道，“昔日有神医华佗为关将军刮骨疗毒，为曹丞相开颅治脑疾，在下猜测便是如此了。”

孙思邈怪异的看着苏尘，“你这么说的话，老夫倒是有些怀疑了。”

苏尘：“为何？”

孙思邈敲了敲桌子，“第一，为关将军刮骨疗毒的另有其人，此人乃是关将军帐下军医，姓甚名谁已经无从考察。”

“第二，华佗虽然是杏林高手，与董奉，张仲景二人，合称建安三神医，但是华佗在面见曹操之后，曾说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并未帮其开颅医治。”

苏尘：“哈？”

“可书上不是这么说的……”

“多看正史，少看野史。”

孙思邈摇头失笑，感觉苏尘像是一个被野史忽悠的后生，“有道是正史鉴于心，野史鉴于形，不要野史被迷惑了。”

“这样么……”

苏尘沉吟少许，咧嘴笑道，“无妨。”

“野史不一定保真，但一定够野。”

“我看书只图一乐。”

孙强连连点头的凑上前，“俺也一样。”

苏尘：“看春秋的出去，书留下。”

孙强：“……？”

孙思邈捋须大笑，“老夫越发觉得你小子有意思了，府上可还有空置的房间？”

“有！”

苏尘没有丝毫犹豫。

孙思邈要住在太子居，哪怕没有房间，也要腾出房间留给孙思邈！

“孙强，命人整理一间厢房出来，点上熏香，放上冰块……”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孙思邈赶紧打住。

苏尘哈哈一笑，“孙老能住在太子居，可是蓬荜生辉啊，应该的。”

“我观孙老风尘仆仆，不妨先且清洗一番，我命人备些酒菜，我们边吃边谈？”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