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戴胄见江湖在厨房里做早饭,走了进去。
他要跟江湖说自己要返回长安城的事情,可话到嘴边,他居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虚感,就好像要做坏事一样。
应该是跟这小子待久了,真把江湖当做自家小子看待了,所以才会有此感觉。
“做早饭呢。”戴胄笑眯眯的问道。
“是啊。我今晚打算去捉点蛤蟆,明天吃顿好的。”江湖笑道。
“我先跟你说个事儿,我今天打算回长安城。”戴胄说道。
江湖并未停下手里的活,戴胄要回城里去,估计也是迟早的事情。
“公要回去,我不拦着。不过我有两点要求,公必须答应,否则我不放你走。”江湖说道。
“郎君请说。”
“我给戴公指派两个贴心的女子,让她们照顾你,事事必须听她们的。另外,我会给您制作一张作息表,您必须严格照此执行。否则您老就是报官,我也不放您走。”江湖说道。
以他的性格,若是江湖不派人照顾着他,估计他在家肯定是事必躬亲,也不会顾及到自己是否拥有足够长的休息时间。
戴胄听完,心中颇为感慨。
这个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年轻人,与他只能算是萍水相逢。
这半年来,江湖对他的照顾,比自家侄子还要上心无数倍。
如今要回去,还要派人照顾着他。
不过戴胄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老了,如果不是在农家乐清闲半年,事事都有人前后伺候着,他这条命早见阎王去了。
“戴公考虑这么久,看样子是不想回去啊。”江湖说道。
“行,我应下了。哎,回去了还要给你添麻烦。”戴胄叹了口气。
他两袖清风,也没什么可报答江湖的,想来多少有点惭愧。
上午,江湖安排马车,送戴胄返回长安。
回到家中才发现,他的房子被修缮过,并且换上了崭新的家具,估计是陛下降旨让人做的。
看着这些他觉得自己用不上的东西,总觉得给他用有点浪费。
这日,戴胄起草了一份文书,中午吃完饭,本想去找魏征等人商议细节,却被两个女子拦住了。
“戴公,到点午休了。”
“一日不休也没事儿。”戴胄笑道。
“不行,阿郎吩咐的,我们必须照做。戴公若是要执意不听阿郎的安排,那我们只好找人带戴公回农家乐了。”
看着这两个倔强的小丫头,戴胄只能叹了口气,回到房间进行午休。
午休起来之后,戴胄这才出门。
那两个女子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说到点一定要回来,否则就告诉江湖。
戴胄赶忙前往皇城,找到了魏征,并将上午起草好的文书给他看。
魏征也不和戴胄寒暄,拿起文书就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魏征沉默了片刻。
这又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不过影响倒也没以工代赈那么大。
“这只是我今天写好的纲要,具体细节,想请玄成帮忙出出主意。”戴胄说道。
魏征捏着胡子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戴胄也知道魏征的顾虑,便开口说道:“此事由宿国公领衔,玄成不必有所顾虑。”
“戴公的意思是,我会瞻前顾后,不敢署名?你想多了,大丈夫敢作敢当。”魏征沉声道。
这件事情仔细一想,牵扯还挺大。
不过往深处想,其纲要的中心思想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打压士族的利益。
这样的中心思想,符合陛下的治国理念。
只要将法案完完整整的定制出来,陛下首肯,再得到东宫的支持,通过朝廷的决议问题并不大。
戴胄在纲领上面还明确的写了,多收商人的税,可在其他项目上再减免农民的税,减轻农民的负担。
而对商人征税,也不是乱征的。
有一个起征点,随着商人的收入逐步增加。在低于一定程度的商人,则采取原来的税制,只收取他们低比例的关市税。
这样的税制,合情合理。
魏征已经在以工代赈一事上发力了,虽然困难重重,不过还是咬着牙在干。
通过这件事情,魏征也得出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心得。
哪怕他如今已经升官,可那些反对派也不会因为他官升半级,态度就软弱下来,反而比以前更加强硬。
“这件事情,立法简单,但想执行下去,还是有一定的困难。”魏征说道。
“这是最核心的问题,玄成说到点上了。新的府衙,是划入户部管呢,还是归其他部门管,归哪个部门管,由谁来管,这都是问题。”戴胄说道。“那就先把这些主要的问题解决,再来商议细节问题。”魏征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认为成立新的部门很有必要,但最好不要归户部管。”戴胄说道。
“为何?财物土地税制,向来是由户部所管。”魏征问道。
“可与户部对接,最后由户部汇总,但不一定非得让户部管。这商业税主要针对商业,成立一个全新的部门,专门管理商业税,不归属户部管,但最后的汇总结果则向户部对接。”戴胄说道。
“嗯,玄胤所言极是。”
这件事情由新的部门单独管理,户部不干涉管理的过程,只接受最后的结果。
而新的部门拥有收税的权力,但没有拥有权,还是要将钱上交国库。
如此一来,权力不会过分集中。户部负担不用那么重,而新的部门的权力也可以得到控制。
“我欲向陛下举荐时文,他最适合总领此事。”戴胄说道。
时文就是宋国公萧瑀,这会儿正赋闲在家,等着陛下启用。
新部门主要作用是收税,也就相当于管钱。
这种事情,一丝不苟的人最适合负责。若非戴胄自知时日不多,他自己会揽下此事。
像萧瑀这样的人,比较喜欢按照规矩搞“一言堂”,也就是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但管钱就得这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来,才能减少贪污**。
当然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而萧瑀是一个从来不怕得罪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