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七年初，雪后放晴。

牛虎豹兄弟俩几乎天天下午都能光着膀子干活，尽管放假，也很是勤快。

但江湖就不行了，他整天坐在火炉旁边，书写着什么。

新的一年，要给各位贵人准备拜年礼，还要制定新的工作计划。

眼看着天气严寒，江湖打算把假期延长到上元节之后。

其实现在如果台球馆开张营业，生意肯定会很不错。不过他还是打算多给伙计们一些假期。

而且，来年还打算给台球馆再扩招一批人，这样在台球馆做工的伙计们，就可以轮休了。

初十，江湖依旧哪都没去，农家乐距离上次来客，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这天上午，李承乾的马车急匆匆赶到了农家乐。

“太子殿下新年好，给您拜年了。”

李承乾神色稍显凝重，只随口回应了一句江湖的问好，很显然他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郎君，戴公一病不起，我找了御医给他看过，方子开了，药也吃了，却不见半点起色，能否请你过去给戴公瞧瞧病？”李承乾急声问道。

戴胄生病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他去年一年就有半年躺在病榻上。

只不过之前他每次都能好起来，可这次御医却说戴胄情况不容乐观。

李承乾想到江湖用食疗给他治好了腿，便想让江湖去给戴胄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医治他。

“我不是医师，未必有法子。”江湖说道。

“请你先去看看吧。”

“好。”

江湖跟着李承乾的马车前往长安城，一路上李承乾心绪凝重，一言不发。

这个少年经过半年的历练，确实比初见之时成熟了不止一点。

马车来到长安城南，进入一里坊，在一座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李承乾和江湖先后下了马车，走进院内。

江湖是真没想到，这院子跟戴胄穿的一样落魄。

走入堂屋，中间只有一张破烂不堪的矮榻，以及几个陈旧的蒲团。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走进屋子，屋内只有一口木箱，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如同破布一般的衣物。

靠墙处摆放着一张床，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块木板，木板四角垫着几块木头。

戴胄就躺在木板上，身上盖着一层看起来还算新的被子。

屋子里站着一个身材清瘦的年轻人，满脸担忧之色。

见李承乾前来，便要行礼。

“罢了。”李承乾抬手一挥，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朝着江湖招了招手。

江湖走过去一看，这才大半个月不见，戴胄竟然又瘦了一圈，看起来貌似又苍老了十来岁。

这张脸上，哪里还有半点肉？

这位当朝三品大员，一部尚书，国之宰相，想不到竟然穷困潦倒到了如此地步。

怕是长安城随便一户人家的情况，都要比戴胄家要好。

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家徒四壁了，这就是典型的家徒四壁。

“戴公。”江湖见戴胄清醒着，便打了个招呼。

戴胄以往给江湖的印象是，有些不苟言笑的老顽固。

而现在他强行朝着江湖挤出了一个笑脸来，虽然不成样子，但却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江郎君，咳咳……”

“戴公先歇会儿。”

江湖看向李承乾，问道：“我之前给戴公准备的饭菜，他没吃？”

“哎。”

李承乾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

江湖一直负责李承乾的个人饮食，从未间断过。自从上次宿国公府晚宴过后，他给李承乾多准备了一份，便是给戴胄补身体的。

可看他这状况，哪里像是吃饱喝足过的样子？分明就是营养不良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了。

天寒地冻的，戴胄身子骨薄弱，扛不住严寒也就病倒了。

寒冷的冬天对老人来说，可谓是一道鬼门关。

“筑地干活的人告诉我说，戴公每日都会把饭菜分食给筑地里那些干活不方便的穷困老人。”李承乾说道。

“这……”

江湖哪能想到，这位老爷子心善到了这等地步？

看样子江湖先前跟戴胄说的，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

“戴公何苦于此？筑地有充足的粮食，并不缺你那一口饭食。”江湖说道。

戴胄咳嗽了几声，虚弱道：“能填饱肚子，就，就行了。”

“您也知道能填饱肚子就行了，筑地有筑地的粮食，他们能填饱肚子就能活下去。可您不一样啊，您这身体需要充足的营养啊。”江湖带着斥责的口吻说道。戴胄闻言，又咳嗽了几声，扯了扯嘴角露出笑意。

“这老顽固，真是讲不听！”江湖见状，忍不住骂道。

“江郎君，别骂了。”李承乾说道。

江湖本想再骂两句，但还是忍了下来。

“郎君，想想办法吧。”李承乾急声说道。

戴胄这样的情况，连御医都看过了，吃了药也没用，江湖又不是职业医生，哪能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他这种营养不良的样子，首先还是要保证他营养摄入到位。不然就算喝再多的药，也于事无补。

“家属吗？”江湖朝着站在旁边满脸焦急的年轻人问道。

“是，在下戴至德，伯父的侄子。”戴至德恭敬的回答道。

“从今天下午起，由我来负责戴公的饭食。你现在就随我回一趟农家乐，把饭菜带回。从明天开始，你上午来取戴公的饭菜。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喂他吃下去。”江湖有些责怪的说道。

“是，多谢郎君出手相助。”

“这天寒地冻的，你赶紧去准备一口火炉点起来，盖着这么厚几层被褥，都要把人压死了。”江湖没好气道。

“火炉……”戴至德很想说家里穷，完全买不起火炉和木炭。

就连床上这层看起来还算新的被褥，都是他刚刚找左右邻居借来的。

李承乾朝着站在进门处的仆从点了点头，仆从立马拱手退出。

“殿下，怎能劳烦您破费？我这身体……命数已定，活不了多长了，何须在我身上浪费物力？”戴胄见状，立马有些焦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