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你怎么如此急急忙忙,我们还刚想找你呢。”
朱棣和颜悦色,瞧着有些惊恐不安的陈六,不免疑惑。
按理说来吃饱穿暖了,陈六不该如此惊慌失措,难不成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陈六见到朱棣,不知为何心安不少,急忙将事情一说:“爷,不好了,乡亲们都给县衙抓走了!”
“什么?还有这等事情?”
朱棣眉头一皱,安抚道:“老哥不必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昨天下午,修好了破庙漏水的地方之后,俺推着板车,去陈桥镇买东西。
托爷的福,给了俺们银子,俺想着买些米面,自己煮东西吃,总好过每天大白馒头,得省钱呀。
可是等俺从镇子上回来,庙里边乡亲就都不见了。
俺四处问了问,才知道俺走之后不久,就有衙役过来,把破庙围了,人全给抓走了!”
“老哥为什么不连夜进来找我?”
“爷,城门关了,俺就是想进来也没法啊,这不等到城门开了,俺进来找几位爷,客栈老板说是叫人带去县衙了。
俺这才一路找过来,终于在这见到爷了。
爷,您可得给俺们做主啊,俺们都是穷苦百姓,绝对没有犯法的呀。”
陈六说的声泪俱下,直接往地上一跪,不住地哀求。
朱棣伸手搀扶起陈六,“老哥不必着急,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去营救乡亲们。”
差人将陈六送下去休息,朱棣叫来马和,吩咐道:“叫本地知县来!”
马和快步走出,一旁坐着的道衍和尚喝了口茶,叹道:“真是荒唐,连灾民都抓,可见这里也是烂透了。”
“哼!这帮赃官,奏本写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一点好事不办,如此胡作非为,百姓焉能不反?”
朱棣冷哼一声,“我看所谓的白莲教妖人作乱,也是这些赃官活生生逼出来的,吃着俸禄,不做人事,实在是可恨!”
“自古以来都是官逼民反,老百姓只有没了活路才会选择聚众造反,河南这些官员所作所为,与胡元无异。”
道衍和尚不无忧虑,“如今天灾**一齐发难,如果不能妥善处置,极易激起民变。”
“哼!真要是有民变,我先抓几个贪官上去砍头,也让百姓知道,有人给他们做主。”
朱棣眼中杀机一闪,他本就是马背上调教出来的皇子,自然知道屁话不管用,真正让人害怕的,还得是手中的刀剑。
刀剑架在了脖子上的时候,再怎么嘴硬的贪官,也会吓的屁滚尿流。
“陈桥镇知县唯唯诺诺,应当不是有主见之人,殿下不妨吓他一吓,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道衍和尚回想起公堂之上曹文常的表现,道:“正好借着此事发难,也叫他难以反应!”
“正好,也试试这货色,老和尚待会儿你在旁边照应,让他吐出些真话来!”
朱棣点了点头,刚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陈六一来,机会也就来了。
很快,马和走了进来,道:“殿下,陈桥镇知县正在门外等候。”
“叫他进来!”
“进去吧!”
陈桥镇知县曹文常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没敢抬头,直接跪倒在地:“微臣陈桥镇知县曹文常,叩见燕王殿下。”
明初官员地位低下,说句不好听的,那都是朱元璋找来的长工,平日里都是当牛马使唤。
见了皇子皇孙,都得要下跪行礼,以示尊重,这礼节做不好,也当不了官。
朱棣冷眼瞧着曹文常,冷笑道:“曹知县好威风啊,连逃难而来的灾民都敢抓,他们犯了什么罪,竟然惹出了如此天大的祸患?”
曹文常额头上冷汗渗出,吞了吞口水,才道:“是臣失职,消息不准确,以为有白莲教妖人混杂其中,故此才让衙役前去拿人。”
“又是白莲教妖人?”
朱棣冷哼一声,“你当孤好欺骗不成!分明是你包藏祸心,想要将我大明治下的安善良民逼成反贼,今日你敢抓这些无家可归的灾民,明日是不是就能够给他们安上妖人的罪名,直接开刀问斩啊?”
“臣万死不敢行此事,还望殿下明察。”
“殿下,和这种无能贪官有什么好说的,依我的想法,直接拉出去斩首就是。”
道衍和尚阴恻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一双倒三角眼显露出几分阴狠之色,“砍了他的脑袋,抄了他的家,肯定会有所收获。”
“殿下,臣实在冤枉啊!”
曹文常是真的慌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手底下管着那么几十号人,哪敢有这种心思。
可眼下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万一燕王殿下真就一怒之下,将他斩了该怎么办?
曹文常心里清楚,斩了布政使,燕王殿下或许要犹豫一下,毕竟整个河南,也才一个布政使。
可像他这样的七品知县,莫说整个河南,就是这开封府,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杀一个这不跟杀鸡仔一样?这人头稍有疏忽,可就给掉地上了。
姓裴的搞出来的事情,凭什么他来背黑锅啊,弄不好真给砍了脑袋,子孙后代都得受牵连。
可要是说了,姓裴的之后也饶不了自己,到时候种种腌臜手段用上来,他能挡得住吗?
燕王殿下来此,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姓裴的马脚吗?
曹文常心里十分纠结,痛苦的眉头紧皱。
一旁站着的马和见状,唱了个白脸:“殿下,奴婢观曹知县面相和善,不像是会欺压百姓的贪官。”
曹文常听到有人给他说好话,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希望来,可道衍和尚的话,又叫他内心滑落至谷底。
“殿下,这可未必,有些人外表良善,实则内心奸诈,老僧看来,这知县就是这样的人!
按照皇帝陛下制定《大诰》,官员敢有欺压百姓剥削良民者,最高可处以剥皮萱草。
依老僧看来,曹知县看似忠良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满是秘密的心,不如剥掉他的皮,好好看看是怎样一颗黑心。”
说着,道衍和尚阴恻恻的笑了笑,声音阴寒,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曹知县的妻子儿女,在这里吸食民脂民膏,也该如此,好叫一家人,整整齐齐!”
曹文常听得是浑身发毛,鸡皮疙瘩起了好几层,扔下了思想包袱,大声道:
“殿下,臣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