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下午,太阳刚偏西的时候,黄龙山王家村,秦王府强盗曾经占据的地方。
赵三管家,领着两个仆人,站在村庄不远处,仔细观察着。
山风咋起,凉飕飕的,吹得赵管家眯缝着的双眼一直流眼泪。
但是赵管家没有转头就走躲避山风,而是仔细观察着王家村的寨门和寨墙,试图找出来前些日子的痕迹。
他试图找到强盗曾经在王家村存在过的痕迹。
可惜,没有!
强盗去哪里了?
六十号强盗竟然真的消失不见里?
赵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晚在任家村看到强盗日常穿的衣服,听任道重吹牛说他们给强盗消灭了,赵管家是将信将疑。
赵管家以为,按照任道重以前讲话九成水分的规律,大概率是这伙山民,设伏偷袭了几个强盗,让强盗狗抓刺猬下不了爪,一时不愿意再与任家村纠缠。
他是万万不相信强盗能够被山民消灭的!
开玩笑!
赵管家亲自和赵二公子赵大用在县城接待过强盗。
赵管家亲自引强盗进的黄龙山,夜袭的王家村。
强盗的实力,赵管家最清楚不过了,六十名脱产的半职业军兵,是黄龙山一等一的势力!
赵管家看来看去,看去看来,不知觉走到了王家村寨门口。
如今的王家村有些冷清,其他人都去打猎储备粮食了,只有两个守卫在寨门里面把守。
此时王家村守卫可不敢坐寨门柱子上边了,害怕给人再次偷袭。
守卫大声高喊:
“哎,什么人?别过来了,再近前,弓箭伺候!”
赵管家半真半假的回答,“我是县里赵家管事的,来收硝石。”
“我家没有硝石,不卖。你赶紧走,别在这里晃悠。”
守卫毫不客气,将寨门上的观察窗打开,漏出一只箭头。
赵管家闻言,带着两个仆人,灰溜溜的走了。
到现在,赵管家还是不敢相信,黄龙山里的秦王府强盗,竟然一个不剩,全部消失了。
澄城县张家村,白里长家。
白里长打着酒嗝,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
这三人就是上午在招贤里集市,试图卖牛销赃,却被主人家找回的那三个人,为首的是花臂青年。
半下午的时候,白里长刚刚将县衙前来布置征税工作的吏员和衙役送走。
秋收刚过,澄城县本年度的秋税征收工作开始了。
白里长按照以往的规矩,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县衙来人,又送了不菲的礼品,才又一次,将本年度,本里的征税工作承包下来。
从十月的今天开始,至新年之前,这段时间里,本里所有的纳税人向白里长负责。
白里长就是这里的天,就是这里的地,就是独一无二的王。
喜事临门,心情愉悦,白里长在酒桌上贪了几杯。
刚送了客人走,躺下休息没多大一会儿,白里长又给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吵醒。
“怎么的”,
白里长有些不耐烦,说:
“你们三个吊人有什么急事,跑我家里扰人清梦。”
花臂青年一听,有些急眼了,说:
“白大户,不是你让我们兄弟偷老张头家的牛了吗?”
“你让那谁特意跟我们说的!”
三个年轻人,是白里长新进网罗的江湖好汉,不是本村人。
白里长要用他们的本事帮忙征税,武力镇压不服的村民,却也没有足够的钱喂饱他们。
白里长就默许他们在附近欺男霸女,偷鸡摸狗,只要不闹出来太难看的人命官司,白里长都不管的。
白里长挠挠头,闭上眼睛想了想,指着花臂青年骂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说我指使你偷牛,我派的哪个人?有何人做见证?”
“偷牛仗80,三犯绞死。你们活腻歪了吧!”
白里长确实想整治老张头,那头牛,当初就是白里长指使人卖给老张头的。
病怏怏的牛,一旦死掉,家里就要亏一大笔钱,老张头就得卖地。
老张头一卖地,他就得做佃户,他种棉花的手艺,就很容易到白里长手里了。
庄稼活是很有技术含量的。
“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做咱咋做”,这样的俗话可不能当真,是懒汉哄傻子的。
陕西此时棉花种植面积很可观,老张头种植棉花是村里一绝。
旱地或缺水干旱,或蚜虫等病虫害作祟,别家的棉花苗枯死,基本没有收成。
老张头家的棉花,虽然叶子干枯病怏怏的,枝头却总有累累棉桃,他家总能维持差不多的棉花产量。
这门绝活,别人去请教了,老张头总是说:
“没有什么诀窍呀,大家咋做我也咋做,我就是运气好。”
靠着相对稳定的棉花收入,和省吃俭用,老张头家,在张家村这么一个赋税混乱的杂姓村里,还能维持相对独立的自耕农家庭,简直是一个奇迹。
白里长眼气老张头的手艺好几年了,想着给老张头弄过来做眼皮底下的佃户,把他的手艺偷过来。
安排人暗示面前三人去偷牛的事,白里长确实做了。
但是,他有绝对的自信,三人没有实实在在的把柄!
“这个!那个!”
花臂青年涨红了脸,他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来,只知道在白里长家里见过一面,以为他是白里长的家人。
他们兄弟三人,原本是县城街面的混混,今天偷这家,明天讹那家,三天两头被主人家揍棍子,有时给捉到县衙打板子,平时饥一顿饱一顿的。
那天,白里长去县城招揽他们,说:
“朋友,我家那边总有事,需要人来帮忙,做一次给一次钱,现钱。”
白里长的作风,县城混混群体里评价不高,说他太抠门,具体怎么扣,没有人详细说。
面对白里长的招揽,他们有心不去,但是秋收前敲诈勒索的对象十分稀少,他们实在是整天饿肚子。
花臂青年他们三人就来到张家村讨生活。
三人在这里呆了几天,就发现,白里长果然是抠门的要死。
那天白里长安排兄弟三人去跑腿送信,给时间卡得死死的,半天的路程,白里长就只给半天的工钱,中午的饭钱都不给。
这几天,兄弟三人又给饿得受不了,就开始偷村民家的鸡吃。
正好“那个谁”来混吃,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白里长家里见过面,他说:
“老张头家有头牛,牛能值70贯!”
“招贤里集市很偏僻,在黄龙山脚下,去那里卖牛,老张头肯定找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