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杀心刚起,一道倩影从门外走来,李香君端着一盆清水蹲到朱慈烺跟前。
“皇上,您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让奴婢为您濯足,晚上好入眠。”
“嗯。”
朱慈烺不动声色地藏好朱由崧的密信,任由李香君脱去鞋袜,把双脚放进温水中。
李香君的动作非常轻柔,一双玉手细腻光滑,抚摸起来极为舒适。
“今日为何要挡在朕的前面,你不怕危险吗?”
李香君专心致志地给朱慈烺揉捏脚底,淡淡说道,“奴婢没想那么多,只知道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护陛下周全。”
朱慈烺沉默良久才说,“以后不要再这样,朕不需要一个女子来保护,懂吗?”
李香君顺从地点了点头,“奴婢遵旨。陛下,夜深了,让奴婢服侍您就寝吧。”
说着,李香君用巾帕把朱慈烺的双脚擦干,随后又帮他仔细整理床铺。
“陛下,床铺被褥都铺好了。”
李香君一边说一边帮他宽衣。
朱慈烺点了点头,“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遵旨。”
等李香君走远,朱慈烺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久久不能平静。明日的淮安之行,注定又是一场硬仗!
然而对朱慈烺来说,除掉二刘仅是开胃菜,真正的挑战还在第四站,徐州。
为确保实现既定战略目标,朱慈烺思考良久,还是爬起来写了一封密信,让杨玉派人连夜送回南京。
————
四月十六日,淮安。
刘泽清部驻扎在临淮,距离寿县四百二十里,等北巡大军抵达城外时,已是酉时末。
朱慈烺下令所有人就地休整,加强戒备,同时派卢九德带领锦衣卫进城宣旨,召刘泽清出城觐见。
此时天色已暗,卢九德骑着军马,身后还跟着十名锦衣卫,快速朝临淮城西门赶去,一行人刚过了护城河,楼上便有人大声喊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卢九德勒住缰绳,举起手中圣旨喝道,“咱家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卢九德,要到将军府宣旨,赶快打开城门!”
听说有旨意到,城头上的将士纷纷侧目,赶忙大开城门请卢九德进城。
卢九德率人一路疾行,手捧圣旨叫开将军府大门,风风火火走进大院中。
“圣旨到!淮安总兵刘泽清速速出来接旨!”
半响,一名大腹便便的壮汉从中堂走来,一字眉,八字须,一脸傲气地走到卢九德跟前。
卢九德认识刘泽清,见到来人不是他,脸色顿时有些凝重道,“圣旨到了,刘泽清因何不出来接旨?”
那人扫了一眼卢九德,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锦衣卫,“这位公公,我们刘总兵前些时日在剿匪时受伤了,至今还卧病在床,在下是淮安副总兵马化豹,就由我替刘将军接旨吧!”
以前卢九德担任凤阳守备太监时,刘泽清还是他下属,对刘泽清非常了解,知道他是一个狡诈多疑飞扬跋扈的人,肯定是害怕皇帝设套坑他,才托病不出。
“皇上已经来到临淮城外,而且凑巧的是,身边刚好带有御医,要不要咱家把御医带过来,给刘总兵好好瞧瞧病?”
“那是你的事,反正刘总兵伤病未愈,不方便见驾!”
两人僵持之际,一道清脆的咳嗽声传来,一名头部缠满绷带的男子,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卢九德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淮安总兵刘泽清。
“卢公公,有伤在身,未能远迎,望乞恕罪。”
“刘总兵,你这是怎么了?上个月还好好的!皇上已到临淮,正宣将军出城觐见!”
“前几日本将军去山阳剿匪,不小心摔伤了……”
说着,刘泽清又连咳几声,“皇上对在下真是天高地厚之恩,可惜本将军头受重伤,不便出城迎接,卢公公,你看是否方便劳请皇上入城,刘某就在此恭候圣驾……”
说话间,副总兵马化豹递来两根金子,卢九德迟疑片刻,还是收了下来。
“皇上此行也并无他意,只是感念众将士守卫江北劳苦功高,想亲自过来犒劳而已。既然刘总兵抱恙,那咱家就去奏明圣上,请万岁入城,告辞!”
话毕,卢九德将圣旨交给刘泽清,随即飞身上马,率队飞奔回去。
等锦衣卫走远,刘泽清目露寒光,甩开随行,把圣旨直接扔给手下。
“王遵坦,皇上在庐阳和泗州都干了什么?是不是真的慰劳大军?”
那名叫王遵坦的副将拱手道,“大将军,庐州那边已经核实过了,皇上的确是去发饷银的,给黄得功部赏了二十五万。泗州那边的探子还没消息,按脚程应该要明日才能回来。”思忖片刻,刘泽清两眼一眯,“他毕竟是大明皇帝,托病不迎已是大忌,倘若再拒不见面就更加说不过去。”
“况且,之前崇祯帝号令我进京勤王,本将军没有奉诏前往,倘若再给他们抓住把柄,本将军处境也会很被动。但本将军就是担心,朱慈烺名为犒劳大军,实际上是想兴师问罪,秋后算账……”
副将马化豹沉声道,“这里是咱们的地盘,何必怕他?让兄弟们都做好准备,要是他真的过来犒军还好,要是怀了其他心思,教他有来无回!”
“赶紧去通知四门,除了皇帝銮驾和锦衣卫外,不许其他大军入城,紧急情况下可先下手为强!”
“另外,安排近卫营在帅府暗中埋伏,听我号令行事!记住,一定要安排信得过的心腹,陌生面孔一律不准靠近帅府,防止他们被暗中收买,内外勾结!”
……
城外,众人等了半个时辰后,卢九德才回来复命。
卢九德快速下马,走到朱慈烺身边,“主子,刘泽清胆大妄为,托病不出,竟然叫主子进城去犒劳他!”
闻言,所有人都怒从心起,历数刘泽清嚣张跋扈,大逆不道,竟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
其实朱慈烺早就猜到,刘泽清不会那么容易就出城,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主子,刘泽清还给奴婢送了点东西。”
说完,卢九德才怀中取出两根金条,恭恭敬敬地呈给朱慈烺,“奴婢怕他起疑,坏了主子的大事,只好暂且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