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日，午时二刻，庐州军镇总兵衙署校场。

一名相貌瑰伟胡髯倒竖的魁梧大汉，正拿着铁鞭站在校场中间。

“在昨日的考核中，火铳兵与骑兵配合不够好，最终评定，所有参训人员考核都不合格，本将军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后补考再不过全部滚蛋，别丢我黄得功的脸！”

校场上，数千将士鸦雀无声，谁都知道，黄总兵是大明朝已经为数不多的猛将，屡立战功威名赫赫，其麾下的勇卫营更是数一数二的精锐之师，他说的话无人敢反驳。

这时，一名斥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拱手道，“禀告黄总兵，衙署东南二十里的方向发现一支神秘部队，正朝着我们这里快速挺近，人数约有六千左右！”

闻言，黄得功眉毛一挑，脸上写满了狐疑，手中铁鞭被捏得咯咯作响。

“真是奇了怪了，芜湖乃大明腹地，而且还有不少的江防水师，绝不可能出现如此大规模的闯贼，到底是谁的兵马？”

庐州军镇的任务是，拱卫南直隶中部长江以北地区，策应支援北边的刘良佐和高杰部，同时防备长江中游的不测之患，并不算是一线部队，敌军突袭的可能性并不大。

“不过庐州军镇有三万大军，对付他这六千号人倒是小菜一碟！”

顿了一会，黄得功问道，“帅旗上写的什么？”

斥候有些颤颤巍巍说，“对面帅旗上写着……写着一个朱字！而且帅旗后还飘扬着黄色的龙旗！”

这下黄得功更懵了，到底哪个不要命的二愣子，敢用这个字作为帅旗，而且连龙旗都搬出来了！

没等黄得功回过神，很快又一名斥候跑来。

“禀告黄总兵，那支六千人的兵马正朝总兵衙署开进，头前开路的旗令官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大明神武皇帝御驾出巡几个大字！对面即将进入我军防卫禁区，周参将请示黄总兵是否率队围歼！”

此刻黄得功已经确定来者就是刚刚登基的朱慈烺，急得破口大骂道:

“围歼个屁！都活腻歪了吗！皇帝都敢围歼！骑兵营做好准备，随本将军出城迎接皇上！”

朱慈烺继位的消息已经通过邸报和大明报传遍大江南北，黄得功昨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出现在他防区里。

很快，穿戴整齐的黄得功策马奔腾，身后跟着上万骑兵，大军如洪水般沿着官道向南疾驰，卷起漫天灰尘！

————

小半个时辰后，庐州府姚集。

大军刚过施水，朱慈烺便下令就地休整。

施水河又称金斗河，从庐州穿城而过，虽然地处郊区，河畔两岸仍旧商旅繁忙。

此刻已是午时末，艳阳当空，树秒斜阳，碧空之上灵霞漫天，如绮似锦，崇光泛彩。恰在此时，远处传来悠悠钟声，惊起漫山遍野鸟鹊南飞。

朱慈烺负手看着远方的青山秀水，感受这片刻难得的宁静。

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忽然传来，抬头望去，逶迤的官道上浓烟滚滚，战马嘶鸣声让整片天空都充满厮杀之气。

“列阵保护皇上！”

张煌言一声令下，威武营快速集结阵型，车兵营在左，骑兵营居中，步兵营在右，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也迅速拉开，把皇帝拱卫在中间。

在两军距离一箭之隔时，黄得功下令大军停止前进，翻身下马，一路小跑来到威武营将士面前。

朱慈烺挥了挥手，张煌言当即勒令手下让开一条通道，让黄得功进来。

黄得功阔步向前，扫了一眼銮驾前的众人，自己熟悉的卢九德和李若琏位列其中，此外还有一个美貌绝伦的俏丽宫女。

最后映入黄得功眼帘的，是一个身穿淡黄长袍，腰悬青龙长剑，面目清秀俊美的英武少年，浑身散发一种与年纪不符的稳重风范。

见黄得功还在发愣，一旁的卢九德忙干咳道，“黄总兵，还不快拜见陛下？”

黄得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臣庐州总兵黄得功拜见吾皇万岁！”

与此同时，黄得功的所有部下都齐声高呼，“拜见吾皇万岁！”

朱慈烺摆了摆手，“众将士免礼平身。”

这黄得功果然如史书上写的那样，虎背熊腰健壮魁梧，寻常几个士卒加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

勇卫营将士也是个个健壮威武不凡，多年征战沙场使他们自带血腥气息，眼睛中蕴含的杀意也是江南守备军中所看不到的。

“皇上，您怎么突然来到庐阳？”

“朕初登大典，感念众位将士护国有功，特地带来白银二十五万两慰问大家。”

“皇上刚发军饷不久，现在又发一次，末将替兄弟们拜谢陛下隆恩！”黄得功声若洪钟，兴冲冲地向朱慈烺凑了过去。

张煌言一个箭步闪来，直接挡在黄得功面前，后者脸色顿时就黑了。

“你是何人？敢挡本将军！”

张煌言冷冷答道，“在下威武营提督总兵官，张煌言。”

“威武营？张煌言？本将军没听过，有什么能耐吗！”

“总之不会比你差便是。”

江北四镇总兵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宛如各地军阀，朱慈烺知道黄得功也有些居功自傲，表面虽然恭敬，心里未必真的臣服自己。

想彻底收服这种能征善战的武将，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更猛，瞥了一眼火药味十足的二人，朱慈烺思忖片刻便计上心头。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早就听闻黄总兵勇猛无敌，张煌言虽然籍籍无名却也绝非泛泛，今日难得有机会切磋，这样吧，两位将军就来打个擂台，孰强孰弱一试便知。”

听说要比试，黄得功一下子来劲了，猛拍胸脯喝道，“好啊，皇上您说，要怎么比？”

朱慈烺看了看黄得功和张煌言，随即又看了看旁边的李香君。

“二位将军就比骑射吧，谁赢了，朕就让名震江南的李香君小姐，给他弹奏一曲。”

若论单打独斗，张煌言肯定不是黄得功的对手，唯有从他最拿手的骑射项目上下文章，张煌言才有一战之力，这也是朱慈烺为什么要选择这个项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