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此时投向桂王,便是在雪中送炭,让桂王手里瞬间就有兵有粮,而他苏观生,也定能被桂王引为心腹
苏观生想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振奋,他虽是因为拥立才骤然得封的大学士,但拥立怎么了,自古以来,从龙之功最重,他同样是朝廷正封的大学士
他虽是杂流出身,但论起能力,他自觉比朝中那些所谓科举正途出身的尚书阁臣们也不差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他做过知县,也做过一府通判,斗过地方劣绅,也惩治过奸狡胥吏,那些科举正途的文臣们,出身清贵,有几个真的有牧治一方的经历
让他们写八股文章,他们恐怕各个都是行家里手,但真把他们放到地方上,他们恐怕连一县钱粮都算不清楚
他苏观生既然能凭拥立隆武而得封大学士,那他同样可以继续凭借拥立桂王,把这大学士继续做下去
苏观生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想到这里,他骤然掀开车帘,对着车旁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把陈际泰陈将军找来”
亲兵应了一句,很快便骑马向着前方驰去,不多时,一个身形魁梧,穿着大红武服的中年武将便纵马来到了车边
这中年武将便是陈际泰,也是如今苏观生手底下这支援赣标营的主将,苏观生手中的军队皆是此人在打理
“陈将军,现在到哪里了”,苏观生开口问道
“禀阁老,刚刚已经在道旁发现了界碑,估计再有十五里就到肇庆了”,陈际泰下马恭声回道
“传令前方,速速清除道路,不得拖延,今日午时必须抵达肇庆”,苏观生脸色一沉,开口道
“是,今日午时,大军必抵肇庆”,陈际泰应了一声,便上马向前驰去
苏观生目露思索,陈邦彦十月五日返回广州,他十月六日调集兵甲粮饷,十月七日启程,今天则已是十月十日
如果陈邦彦带回的消息不错,十二日也就是两天后,桂王就将接受第三次劝进,正式确立监国之位
他为什么令大军星夜赶路,如此着急入朝,因为只有在十二日前抵达肇庆,他才能赶上桂王的最后一次劝进,拥有这一份拥立定策的从龙之功
只要他在十二日前抵达肇庆,外有两千军卒,内有桂王支持,这肇庆诸臣就不得不给他苏观生一份拥立的功劳
“让开,大军出行,尔等商民,速速让开道路”
官道之上,几十个身穿军服的士卒神情凶悍,不断推攘着路上的行人车辆
“这位军爷行行好,这十几车的货城中都等着急用呢,我等走快些就是了,定然不会误了军爷的事”
一个穿着圆领锦袍的圆脸男子心中暗叫一声晦气,以为又是遇上设卡拦道的地方兵痞,他脸上扯出一个谄媚笑容,立时迎上了走进自家队伍的士卒
锦袍管事手掌一动,一串铜钱就已经塞到身前壮硕军卒的手中,他脸上露出笑容,正要开口
谁知那士卒手掌一拍,串好的铜钱顿时散落在地上,如同下雨一般噼啪作响
圆脸管事脸上一愣,似是没想到眼前士卒会是如此反应,这些人设卡拦道不就是为了钱财吗
“谁他娘和你说笑,大军开拔,给你们半刻钟时间,速速让开道路,误了时辰,莫怪老子手下无情”
壮硕军卒手中抽出手中长刀,铿的一声砍在板车车栏上,入木数寸,圆脸管事看着明晃晃的白色刀刃,只觉一阵眼晕
踏踏踏
远方道路上,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圆脸管事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官道尽头,数十名身穿火红军服的骑士正御马而行,身上皆是披挂着铁甲,森寒摄人
而骑士之后则是一队看不到尽头的士卒队列,士卒手中皆是扛着长枪,铁质的枪头在阳光下散发着森冷的白光,晃的人眼睛生疼
视线尽头,长长的队伍掩盖在一片烟尘里,数之不尽的士卒从烟尘中不断出现,沉默的行进在官道上,好似烟尘之中有千军万马正向着前方压来
“祸事了,祸事了”
圆脸管事神色呆滞,嘴中下意识喃喃道
但紧接着,他似是忽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恐神色,骤然大声呼喊起来
“推下官道,速速把货物推下官道”
随着圆脸管事大喊,商队中的其余人等也是如梦初醒,皆是神色惊恐的将路上的车辆货物推下官道
十几个骑卒不断打马而过,来回呼喝着军令,官道上烟尘四起,沿途的商民旅人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苏观生手下的士卒驱赶着路上行人,商旅百姓皆是神色惊恐的四处逃散,连路旁的茶摊店家,也是旗子一扯,向着远方逃离而去
只是路上的军卒却是没有发现,茶摊旁一个穿着破旧军服的精壮男子正伏在茶摊棚顶上,眺望着道路尽头的大军
精壮男子观察片刻,却是越看脸上神色越是惶恐
道路上烟尘四起,此时根本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在行进,他只觉似是有无穷无尽的军队,正从烟尘中走出来
精壮男子脸上神色苍白,一个翻身跃下棚顶,转到茶摊之后竟牵出了一匹瘦马
精壮男子翻身上马,略微认了下路,便驱赶着马儿上了官道旁的一条野道,快速向着远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