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你看见什么了？”

展通从手机里探出头，打了个哈欠说道。

大清早就被赶去开船，现在又瞅着林真在这发癫，他也蛮心累的。

“之前地铁上的那位先知说我的能力是精神污染，但我一直没法看见自己的精神污染。”

林真说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

展通插嘴道。

“不，今天醒来后，我发现我能看见我自己的精神污染了。”

林真语气笃定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哦？”

展通疑惑的问道。

“那你看谁被污染了……等等？”

展通睁大眼睛，看了看林真，又张望了一下四周。

他们现在漂在水上，四面无人，船上只有一人一诡——林真和他。

所以……

展通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道：

“不是吧，林姐，你不会看到我被你污染了吧？”

林真好笑的点点头：

“虽然这么直白说出来有些不好，但我还是告诉你，在我的视野里，你的头上笼罩着一层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就是我的精神污染。”

展通瞪圆眼睛，张着嘴，整只诡顿在了那里。

林真觉得他应该是在消化这个消息。

不过他没有呆愣多久，展通抿了抿唇，表情丧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算了，从那天上地铁听到先知说你的能力是精神污染，我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精神污染是无声无息的精神控制和入侵，往往先从经常接触的人下手，通过语言和肢体动作进行暗示，从而达到污染的目的。

展通跟着林真四处冒险也快到一年了，期间林真作为新时代年轻人，酷爱低头，机不离手，就算进了副本也要时刻摸摸兜，确保手机没丢。

而他作为新时代的赛博诡异，就住手机里面，不被污染才怪。

不过嘛……

说起来当初还是林真救了他，他倒是也没什么遗憾不甘的。

展通作为光明诡异，在数据世界里缺乏信仰，饿的前胸贴后背。如果不是林真通过【红盖头副本】意外进入了网络世界，带他出去，创建了一个真理集团供他发展客户。

可能现在那个人工智能诡异talk早就已经饿死了，也不存在现在的展通了。

因而展通其实是有点庆幸两人的相遇的。

现在真理集团已经步入正轨，全知咨询业务招揽了基数庞大的客户，他也积累了大量的信仰之力，过上了吃香的喝辣的生活。

说实在的，展通早就已经离不开林真了。

因而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不算特别意外，甚至还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被污染的未来：

“跟着你其实也不错，你看啊，你现在是人类，创建了真理集团给我提供饭，等你哪天要是死了，归位成那位传说中的王庭主宰【真知】了，那我不就是真知的小弟。”

说到这里，展通美滋滋道：

“那我岂不是也能混入王庭，在门里有一席之地！”

林真觉得他高兴的太早了，她提醒道：

“等我归位成真知，说不定就翻脸不认人了。”

展通警觉道：“不是吧——对哦，我想起来了，你除了我之外还污染了一大堆人。”

他有些不高兴的瘪了瘪嘴：

“林姐啊，我可是你最忠诚的小弟，要是以后你发达了有好处想分发，分完别忘了给我留一口，就一口就行。”

林真安慰道：

“我尽量吧。”

聊完这个小插曲，林真又重回了正题：

“我想看看其他我的朋友被我污染的程度，但现在这船上就咱俩。”

展通闻言从手机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张菲迪娜的照片，展示给了林真看：

“你试试通过照片能看出来精神污染吗？”

照片上的战争女神菲迪娜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露出有流畅肌肉线条的大腿，举着花球，嘴里叼着哨子，还是这么活力满满，光彩照人。

但可惜的是，林真并没有看出什么雾气。

“看不见。”

她给出了一个遗憾的答案。

“那就等等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展通说道。

“咱们大概再有十天就能到常宗省附近了，到风眼那种乱地方，你这升级的能力可是有大用。”

林真有些期待，她也知道这次升级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提升。

以前她知道自己能对别人进行精神污染，但由于这个能力是自发进行的，因而她不知道亲近的人被她污染有多深，而敌对者有没有被污染上。

现在她可以通过看雾气判断污染程度，做出下一步举动，算是将主动权握到了自己的手里。

尤其是在邪恶势力遍布的风眼，无声发动的精神污染很有妙用，毕竟——

对付黑暗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死寂的深渊。

……

常宗省，风眼外围贫民窟。

李不醒倒在地上，眼前是摇摇晃晃飘落的雪花，它们一片片的掉在黑黝黝的地上，积累了一层薄薄的冰。

他的脑袋也像被雪冻住了一样，在这个寒冷的夜里显得迟缓沉顿。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眉毛上，把他堆成一柄冰一样寒光凛凛的剑。

但这把剑已经被塞进了剑鞘里，沉寂在那即将到来的永恒黑暗之中。

困意像吃人的怪兽，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意识。

它细细咂摸着每一处神经的味道，将涎水流进每一片大脑区域。

李不醒觉得自己身处在最寒冷的深夜，而现在，那寒冷即将离他而去，黑夜裹住他的灵魂。

“哒—哒—哒。”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有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它在摇晃着那只快要麻木的胳膊。

“醒醒？喂，醒醒？”

昏迷中的李不醒听不清那声音到底在说什么，但他闻见了一股馨香的味道。

它类似于某种炖熬过的药草，散发出一种苦涩微甜的气息。

接触到这种味道的一瞬间，他感觉脑中纠缠了他许久的困意似乎在缓慢的褪去。

像被风吹起的雪，一层层的飞扬起来，露出他这寂寞沉睡的大地。

李不醒又听见了那个喊他的声音，是一个音色明朗的少女：

“喂，你倒我家门口啦，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