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是一时起意的王冰染,听了这话,只觉得后背发凉。
王冰染下意识攥紧了奏折,“本官刚才也是被秦旻气昏了头,这才糊涂了,到底是赵大人看得透彻,及时阻止了本官,否则本官便是好心办了坏事。”
“王太傅为国为民,为后生们讨个公道,这也是合情合理,下官刚才出言不逊,还望王太傅见谅,”赵凯回过神来,急忙朝他拱手行了一礼。
两人一合计,再次想了个法子。
召集今科进士,联名上奏弹劾秦旻倒行逆施,蓄意杀人。
就在李家热热闹闹之时,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
王冰染一见是林妙然来了,大喜过望,立马领着李洪明上前迎接,“林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让我等意外啊,林将军,这位是礼部侍郎李洪明李大人,您是见过的,他与你祖父还有一段很深的渊源嘞。”
“末将林妙然,拜见李大人,”林妙然满脸悲伤,朝着李洪明微微一拜。
“李公子惨死国子监门外,末将刚一听闻大惊失色,不敢置信,李公子竟是英年早逝,末将悲痛不已,特来吊唁,还请李大人节哀。”
提起儿子李权的死,李洪泪流满面。
不多时。
又有朝中大臣前来。
看着有这么多大臣前来吊唁,王冰染充满了信心,可一想到秦旻曾在秦宅当着好些人的面公然打他的脸,顿时胸口又窜起了一股熊熊怒火。
“诸位大人,秦旻残忍无道,未经三法司重审核实,秦旻便自作主张杀了李权、何童宁两名进士,胆大妄为,目无法纪,他简直是我大乾之耻辱!如若再让他担任本次考核入榜进士的主考官,则天下不服!”
“为了我朝之千秋大计,绝不能让秦旻再胡作非为,乱我法度!”
王冰染振臂高呼,引来众人附和。
林妙然站在一旁,思绪万千,面有怒色。
在她心里,到底是看不起秦旻,一个无耻商贾,岂能与她同朝为臣?又岂能在她之上!
王冰染说着,将手中奏折递给林妙然,沉声道,“林将军,这是我等拟订的奏折,弹劾秦旻不法,还请林将军在此奏折上联名,与我等为国锄奸!”
“林将军啊,我儿李权死得冤啊,就算他有罪,也该由三司定夺,可,可秦旻却擅杀我儿,让我李家断了后……”李洪明泪流满面,朝着林妙然拱手作揖道。
“林将军刚正不阿,深得皇上信任,如若林将军肯为我儿上奏弹劾秦旻,我李家上下此生此世定会感念李将军大恩大德,还望,还望林将军莫要推辞……”
见状。
林妙然连忙将他搀扶起身,不假思索道,“当初我与秦旻成婚是因我二人有婚约在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秦旻知法犯法,我本该按律弹劾于他,可……”
“林将军难道忘了今日之耻?”王冰染怒目圆睁,高声提醒着她。
今日在秦宅,不少人都看到了秦旻是如何羞辱林妙然夫妇的,如今在京都城内外,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不仅如此,也因为秦旻让下人送往安家的新婚贺礼,让她被婆母冷落,明里暗里都在指责她不守妇道。
如今她面临的内外交困局面,都是秦旻造成。
可楚冕在秦宅的那一番话,也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小心行事。
林妙然看了看众人,顿了顿,秀眉微簇道,“王太傅、李大人、赵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既然林将军有话不便说,那就请李大人安排,寻一个僻静地方,咱们几位同僚好好聊聊,”王冰染虽然心有不悦,但还是给足了林妙然面子。
书房内。
王冰染刚一落座,就忍不住质问林妙然,情绪激动,“林将军,本官只问一句,你对秦旻是不是还有私情?你也不必遮遮掩掩,他当初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商贾,入赘你林家为婿,可到底你们二人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对他有私情,也不丢人。”
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她心里从未将秦旻当做是自己的夫婿。
这一年来,她甚至从未问过秦旻,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在世人看来,却并非如此。
李洪明面色骤变,沉声道,“倘若如此,林将军也不必来为我儿吊唁,我李家视秦旻为仇敌,就算林将军不愿联名,我李洪明也绝不强求!今后,我李家将与林家老死不相往来!”
“李大人、王太傅,末将并非此意,秦旻辱我夫妇,致使我父亲被流放,我对秦旻恨之入骨!末将今日要说的并非此事,而是关于太子殿下,”林妙然面色凝重,心有不安。
毕竟太子发了话,身为臣子,她不得不放在心上。
闻声。
王冰染呵呵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因为太子殿下那一番话林将军心有旁骛了,这就好办了,不仅是林将军,就是在外头的一些大臣,在此之前也有此等顾虑,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与本官一样,视秦旻为敌,欲除之而后快!”
“为何?”林妙然眼中透着几分困惑。
按理说,王冰染是太子太傅,视太子为主,应当全心全意听命于太子,可此时此刻,王冰染却是带头反抗太子。
如此反常的行为,也让林妙然诧异。
王冰染笑道,“林将军以为袁相爷是什么样的人?”
“当朝首辅,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林妙然脱口而出。
王冰染微微点了点头,“这不错,世人皆知袁相爷是当朝首辅,林将军刚才也说了,袁相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一人,指的便是当今皇上!至于太子,那是袁相爷扶持,因为有袁相爷,才有了太子之尊。”
“除去君臣关系,袁相爷还是当朝国舅,太子亲娘舅,关于太子在秦宅之言早已经传到袁家,然袁相爷并未有一言,袁相爷沉默,便是不赞同!”
此言一出。
林妙然不由得脊背发凉,心也随之一紧。
他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说袁世良在太子之上,只要袁世良不开口,就算是太子谕令,他们这些人也能不做理睬。
如此狂悖之言,林妙然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