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上前两步隔开夏良,皱眉问道:“你是谁?”
夏良砰砰磕头,几下就磕得一脑门血。
“夏氏罪人忘恩负义,无颜苟活于世,求小小姐请家法,赐我一死!”
夏澜吓了一大跳,小脸煞白的往蒋惜梅身后躲,无助的看看她,再看看春红。
摊贩路人见状,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春红扫了一眼围成一圈的看客,皱眉道:“进来说话。”
夏良不肯,磕头磕得咚咚响:“罪人该死,无颜面对小小姐,只求小小姐赐我一死,让我去地下向老爷和大小姐请罪。”
蒋惜梅拍拍夏澜的手,温声道:“澜儿,这人仿佛是你家的旧仆,你看着发落吧。”
夏澜这才鼓起勇气,细声细气地问:“你叫什么?是夏家的什么人?做错了什么事?”
夏良满脸是血,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他伏在地上,俨然是罪该万死,无颜面对主子的模样。
“罪人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原是个任人打骂的叫花子,三十八年前病得快死了,幸得夏老爷大发慈悲,将罪人带回府中救治。
老爷为罪人赐名夏良,视罪人如己出,大小姐视罪人如兄长。
后来老爷、大小姐相继遇难,夏家一夕落败,小小姐也不知所踪。
罪人数年追查,一无所获,心灰意冷之下便草草认定小小姐已不在人世。
罪人手握夏氏一半家财,享尽荣华富贵,却不料小小姐在宋氏贼子手下吃尽苦头。
罪人对不住老爷,对不住大小姐,更对不住小小姐!罪人该死!
今小小姐认祖归宗,罪人特来交还夏氏财产,只求小小姐赐我一死,以赎罪孽。”
夏良双手托起一个锦盒,高举过头顶,泣不成声。
夏澜一脸动容:“你既是祖父倚重的人,阿娘也视你如兄长,那便是我的长辈,快请起。”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大部分都是称赞夏良忠孝仁义,夏老爷没看错人。
春红却是眉目森寒,厉声道:“你既一心求死,当初为何不去夏老爷与夏大小姐坟前自尽?拿着夏氏财产享了这么多年富贵,如今又来做忠义姿态,安得什么心?”
夏良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咧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姑娘问得好,想必小小姐心中也有此疑惑。
实不相瞒,罪人身患隐疾,是个绝后之人,富贵于我如浮云。
罪人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早死一日晚死一日又有何异?只是无颜面对老爷与大小姐,便如行尸走肉一般苟活至今。
如今小小姐平安归来,夏氏后继有人,罪人只想立时死了,亲自去九泉之下给老爷和大小姐禀报好消息。”
春红还要再盘问,夏澜已经哭得不能自已,靠在蒋惜梅身上,仿佛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你不要死……祖父去了,阿娘去了,父亲也——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你既是祖父和阿娘倚重的人,那你不要死,你替祖父和阿娘护着我——我一个人,心里害怕。”
夏良重重一个响头磕下去,放声大哭。
哭着哭着又大笑起来,疯了似的。
“罪人实在无颜面对小小姐,哪里配代替老爷和大小姐护着您?”
夏澜摇头,泣不成声:“你今日能带着夏氏财产来找我,可见你是个好人,没愧对祖父为你起的名字。
若你执意去地下追随祖父与阿娘,那谁来护着我呢?祖父与阿娘泉下有知,如何能安心?”
夏良闻言,哭得愈发悲恸,一口气梗住,噗——的吐了一大口血,身子软绵绵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