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不知该和秦王说些什么。
隔着那么久远的时光,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宋澜,他也不是当初的林腾。
他们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几乎找不到半点当初的痕迹。
要不是那三个被摔碎的泥娃娃,她到死也不会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动了杀心的男人,竟是她深深怀念的林狗子。
秦王安安静静的喝茶,不询问,也不出声。
直到蒋惜梅风风火火跑来,先向秦王行礼请安,然后对夏澜说:“澜儿,事情办好了,你放心。”
夏澜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说:“方才是我失态,扰了王爷清静,真是对不住。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王爷了。”
秦王不以为意,淡淡道:“用过晚膳再回去。”
“不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夏澜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等她走远,听不见脚步声,梁溪才小声嘀咕:“夏姑娘今日实在古怪。”
秦王态度瞬间冷沉:“去问问春红,别叫她知道。”
梁溪应声,翻后窗而出,抄小路一阵飞奔。
枕云堂厢房中,春红正在屋里抹眼泪,手边是盛着碎泥疙瘩的锦盒。
梁溪溜进来,反手关上门,走近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
春红一开口,泪水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都怪我!石头在博古架边玩,我不该贸然喊他,吓得他把锦盒撞掉了。”
她抬起脸,肿着眼睛哑着嗓子,无助又无措:“梁溪,怎么办啊?我想去向王爷请罪,可夏姑娘说我要是敢传出去半个字,就宰了我。”
她不怕死,但她不能违背夏姑娘的命令。
可这件事,她又不能不向王爷汇报。
委实进退两难。
不过既然梁溪亲眼看见破碎的泥偶,也算她没违背夏姑娘的命令。
梁溪一愣:“就这?”
“就这?”春红大为光火,“这可是王爷失明前捏的最后一盒泥偶!王爷有多重视,你不知道?”
梁溪心说泥偶虽然很重要,但也不至于让夏姑娘跟疯了似的,跑去醉云轩又哭又闹。
想了想,又问:“今天还发生了什么?”
春红将贺如茵来过之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又道:“那时夏姑娘还没什么不对劲,直到见到打碎的泥偶,忽然就发狂了。”
梁溪点点头,叮嘱道:“我知道了,别说我来过。”
不等春红答话,就翻窗跑了。
回到醉云轩,将泥偶被打碎,以及贺如茵来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秦王呼吸一滞:“你说,她看见泥偶才发狂的?”
“春红是这么说的。”
秦王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浑身力气,身子往后仰倒,后背重重撞在罗汉床的木质靠背上。
他却不觉得疼,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忽然又失声痛哭。
梁溪吓得三魂飞出去两个半,忙上前叫他:“王爷!王爷!夏姑娘吩咐过,您如今最忌大喜大悲,要保持心境平和。”
秦王却疯了似的,大袖一挥,将几案上的棋坪扫落,棋子飞的满地都是。
他趴在几案上,大哭大笑,攥着拳用力捶几案,捶自己的头,捶毫无知觉的腿。
“王爷!王爷!”梁溪抓住他的手,大声叫道,“来人!快去请夏姑娘!”
“不准去!”秦王厉喝,胸腔里涨满无法言说的情绪,膨胀发酵,几欲裂胸而出。
那是他的命啊!
二十一年来,他从没忘记过!
夏澜晚饭都没顾得吃,回到枕云堂就让春红去找黄土或是黏土。
她和林腾还有一个发小叫曹恩泽,长得又高又胖,外号老肥。【河南方言版猫和老鼠中,斯派克狗就叫老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