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起兵以来征战天下近三十年,经历过大小战斗数百场,与他同期还存留在世的豪杰唯有曹操一人而已。
这样的沙场老将若无外力因素,认真对敌的话,岂是刘循这个毛头小子所能对付的。
刘循一介公子哥儿,尽管并没有长歪,临阵布置一板一眼,考虑到对方主将乃天下闻名的名将,尽量做到稳中取胜。
可他就是缺乏了这点气势,被刘备敏锐的抓住破绽,最终一败涂地。
况且他还没沉住气,率先让守强攻弱的刘璝率前部蜀军冲阵。
刘备随即下令前部张飞出战。
高台上,庞统叹道:“刘璝也算蜀中名将,却太过畏首畏尾,率先邀战然只敢坐镇阵后,这样做如何能挡住翼德将军进攻?”
张飞作战之勇猛,可是连迅疾如风的关羽都自愧不如的。
刘璝躲在战阵后面指挥作战,而张飞却是率亲兵骑士顶在最前面。
光对部下士气上面影响就有很大差别。
经过双方数轮箭雨的远程攻击,各自伤亡数百部下后。
张飞部依然毫不动摇,踏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一步步向前。
而刘璝这边的蜀军,却在箭雨的打击下微微色变,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毕竟蜀军以前作战对象大多是一些地方叛军,见到他们大军压境,早已军心动摇。
几乎都是据险坚守不敢出战,让他们从容进攻。
就算大着胆子与他们大军对阵,也不过是凭着血气之勇冲上来乱战。
绝没有眼前这般从容不迫的模样。
蜀军这点细微的变化,刹那间落在张飞眼里。
他当即高举长矛,下令变阵为冲锋的锋矢之阵,以自身为矛头,率领身边亲卫骑士策动胯下战马,一往无前向蜀军战阵直插进去。
他的五千部众顿时加快脚步跟上,转瞬间便完成了变阵。
骑兵之后长矛兵,长矛兵之后刀盾兵,最后面弓弩兵形成一片扇面,在奔跑中向斜上方拼命射出手里的箭矢。
当张飞与他身边百余骑兵杀进敌阵时,蜀军不仅要面临高速冲阵的骑兵部队,还要防备从头顶上射下来的要命箭矢。
刘璝军顿时一片混乱,不能集中力量阻击张飞冲阵。
上万人正面厮杀,场面何其惨烈。
看得方台上李源一阵心惊胆战。
即便这几年看惯了生死,也不禁为这绞肉机般的炼狱世界感到阵阵不适,喉头翻涌,升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只是方台上的众人紧紧盯着战场,没有余暇照顾李源的心情。
他悄悄掏出一方丝巾捂住嘴巴,强忍住自己不适。
毕竟。
这场战争必将记入史册。
若是自己呕吐出丑,那可真成了贻笑千年的黑历史了。
好在战场上很快发生了变化。
张飞手中长矛上下翻飞,挡者无不披靡,他的百余精锐骑兵犹如一杆锋利的长枪,狠狠的刺穿敌阵。
竟然杀进了敌阵中间地带。
他的部众紧跟其后,从缺口中奋力挤进去,眼看就要把敌阵一分为二,分割成两半。
刘璝见势不妙,不敢稳坐阵后指挥,带着身边数百亲兵向张飞这个锋矢尖头杀去。
他知道,张飞才是面前之敌的中心枢纽,只要干掉了这部分骑兵,他就能获得首战胜利。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
张飞的武力值绝对属于这时代的天花板,尽管杀到现在,他身边的骑士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体力也渐渐不支。
但也不是刘璝与他部下这些土鸡瓦狗所能抵挡的。
双方主将在刘璝部阵中展开激烈厮杀。
一开始刘璝亲自参战,还能勉强维持住阵型,让蜀军缓口气形成胶着状态。
只是仅仅过去了半柱香时间,刘璝与他的亲兵就被张飞杀的节节败退,一个个倒在他的矛下。
刘璝暗暗叫苦,但不敢后退半步,只能不停发出信号,请求刘循派出中军支援。
高坐在蜀军中军的刘循自然看到了刘璝的求援信号。
他不禁暗骂刘璝废物,双方同样的兵力,居然挡不住对方冲击。
连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了,眼看就要形成溃败之势了。
无奈之下,刘循只好下令冷苞和邓贤的左右两军出阵,向中间挤压,为刘璝部增加厚度。
就算张飞能够击穿刘璝阵型,也将在蜀军优势兵力下被团团围困,被蜀军吃掉。
“主公,蜀军又动了!”
法正眼尖,立刻发现了蜀军动静,激动的大叫起来。
“唔,莫急,再等等。”
刘备神情沉稳的说道。
不过李源却发现,老刘嘴角微微翘起,神情愈发轻松。
突然转头对李源道:“子初,你可看出了蜀军败相?”
这死老头,好不容易发现自己的短板,居然端起架子当起了老师,考校我了。
李源低头翻了翻白眼。
“蜀军两翼收缩压制翼德将军,看似加强了中路厚度,其实却使得两翼空虚,为我军左右两端留出了进攻空间。如此一来,蜀军后方便暴露在我军面前了。主公,下官说的对不对?”
刘备满意的点点头:“牵一发而动全身,翼德只要在中路多坚持一会,蜀军左右两翼便愈发向内挤压,给我军包抄的空间愈大。唉,刘子川小儿,胜之不武啊!”
得!老刘这是嘚瑟上了。
不过老刘的确有凡尔赛的资本。
张飞愈战愈勇,手下将士已经尽数扎进蜀军阵中,犹如一头长满尖刺的豪猪,在蜀军阵中横冲直撞。
刘璝渐渐抵挡不住,他的前部军开始有了溃散的迹象。
这使得原本仅仅增加友军厚度的冷苞、邓贤部只能进一步向内挤压,参与到围困张飞部的战斗中。
这时候如果从高空俯瞰整个战场。
刘备这边剩余九个方阵巍然不动。
中间战场上,张飞部从锋矢阵型渐渐前后收缩,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阵型。
有时候向前突,有时候向左右两边移动。
每一次变动,都会吸引蜀军两边向中间靠拢,以限制张飞部的行动。
这样一来,中间战场参战的人员越来越密集。
导致刘循这边投入了三个方向的兵力,只剩下中军方阵和半圆形的后军。
就像一个大大的反向不规则船锚,锚头是刘循后军,连接部是刘循坐镇的中军,而体积最大的反而是战场上混战的部队。
直到这时,刘备才断然下令:“传令!左翼黄忠,右翼张南绕过战场,冲击敌军后阵!令中军冯习、邓方出前百步,为翼德打开后方缺口!”
传令兵大声领命,在吊斗上发出旗令。
很快,刘备军左右两翼以及前部中军两个方阵迅速行动起来,向战场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