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除了当初昏了头,劝孙权降曹之外,对现在天下大势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一针见血的指出孙权不必惊慌。
老先生的话虽然不客气,让孙权心里很不爽快。
但见手下两位重要谋士都这么说,孙权顿时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这老头就是这副臭脾气,现在还需要用到他,忍忍再说。
日后有的是机会跟他计较。
“那依二位所言,孤不必理会荆州?”
顾雍点头:“属下以为以不变应万变最好。”
张昭觉得这样不够妥当。
刘备确实是个仁义之主,可不代表他没脾气啊。
眼下曹操再度亲率大军南下,与江东连番作战,隐隐占据上风。
虽说江东如今不比当年,就算不能正面击败曹操,但也自保有余。
可要是刘备突然陈兵边境,对江东将士的士气可是极大的打击。
一旦士气崩溃,可就很难挡住曹操大军进攻了。
“荆南查出与伯言来往书信,若是主公不作一言,恐怕刘玄德怒气难消。还是按照子敬说的那般,派使者携厚礼过去一趟。不过无须言及此事,只言为玄德公寿便可。”
张昭想了想,还是出言建议道。
孙权不解问道:“刘备生辰不是上个月已经过了么?孤也派去使者祝寿了,怎的还要派去祝寿?”
“哼!”
张昭觉得孙权这么突然变蠢了,恨铁不成钢的恼道:“随便找个理由,表明我江东姿态而已,谁会计较这些?只要刘玄德收了礼物,此事自然便可消弭。”
“哦......孤明白了。子布公以为何人可为使者?”
张昭想都没想道:“让诸葛子瑜为使。子瑜乃孔明兄长,必不会受刘玄德责难。”
顾雍补充道:“子布公所言甚是,诸葛长史为人忠厚,有唾面自干之量。属下听说欲求子瑜一子为嗣,若是诸葛长史携子去荆州,好言相求孔明,定能帮我江东转圜此事。”
诸葛瑾是诸葛亮嫡亲兄长,很早以前就入仕江东为官,年岁不高,但也算是江东老臣。
这人能力一般,说话做事总是一副磨磨唧唧慢腾腾的样子,也没啥主见。
不过他有一点好,谁说他几句都没事,依然跟你乐呵呵说话。
当年孙权还只十几岁,便已嗜酒如命,总是偷偷喝的酩酊大醉。
每回喝醉被兄长孙策抓住,便推脱还是他手下属官的诸葛瑾让他喝的。
诸葛瑾也不分辨,老是因此被孙策责骂,甚至还挨过几顿板子。
孙策恼他弄酒给弟弟喝,很多年都不用他,也不给他升官。
诸葛瑾却安之若素,从没有一句怨言,恭恭敬敬的服侍着孙权。
等到孙权继位,对诸葛瑾极其信重,曾当众说:“孤与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也。”
把他一升再升,如今已经升到吴侯长史,中司马之职。
不仅掌管孙权贴身事务,还掌握着建邺城中所有兵马。
可以说孙权把自己身家性命安全都让诸葛瑾守护,可见诸葛瑾在孙权心目中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孙权到底也不蠢,只不过刚才慌了手脚,没转过弯来。
听到两人这么一分析,哪里还不明白其中关窍。
知道这个时候,也就诸葛瑾是最合适的人选。
况且他知道诸葛瑾对自己忠心耿耿,愿意为自己去承受荆州人的怒火。
当即下令道:“快去叫子瑜过来,孤有事让他去做!”
诸葛瑾不到四十岁,与诸葛亮有几分相似,长的风度翩翩仪表不凡。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脸型稍长,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木讷。
尽管他如今在江东已经身居要职,论品秩比顾雍还要高一级,与张昭同级。
但进来后还是恭敬的上前一一见礼。
“诸葛瑾见过主公,见过子布公,见过顾左丞。”
顾雍连忙还礼:“下官见过诸葛长史。”
张昭虽说不太看得起诸葛瑾能力,觉得他才能不足以担任高位。
但诸葛瑾为人确实不错,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过份之事。
所以对他还算客气,点点头道:“子瑜有礼了。”
孙权见到诸葛瑾心情就好了很多,很快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然后道:“子瑜,子布公与元叹都推荐了你。孤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为孤走一趟荆州了。不知你可愿意?”
孙权知道,这次派诸葛瑾去荆州并不是个好差事,挨骂责难都是小意思了。
弄得不好被刘备扣起来吃顿苦头都说不定。所以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的意思。
诸葛瑾听后,一点不满的神色都没有。
躬身下拜道:“不知主公让属下何时出发?”
“呃,尽快吧,等孤让人准备好礼物便出发。子瑜有何要求没有?”
诸葛瑾笑呵呵道:“主公让属下走一趟荆州而已,属下怎会有非分之求。”
“你可知此行......”
“主公,为臣者食君禄,忠君事。此乃君臣纲常,寻常事尔。”
诸葛瑾几句话说的孙权心中大悦。
看看,这才是对我忠心耿耿的好臣子。
哪像你张子布,我稍微做点让你不满意的事,你就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指着我的鼻子臭骂一顿。
还有你顾雍,别以为说话转弯抹角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还不是在怪我当初没按你们想的做,暗中骂我愚蠢。
只有诸葛子瑜,只要我说什么,他就不折不扣去做什么,全然不会计较自己安危得失。
所以说,诸葛子瑜才是我孙权真正的贴心臣子。
“子瑜,你放心,子布公与元叹都说你此次出使荆州必然有惊无险。若是一旦......孤定然想尽办法将你接回建邺。”
诸葛瑾俯首拜道:“主公如此厚待,属下感激不尽。此次出使荆州,就算豁出属下一命,也要完成主公之命!”
“哈哈哈哈!好!孤就在建邺静候子瑜顺利归来!”
......
张昭、顾雍听着面前君臣两人对话,不禁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叹息。
主公啊主公,世人都说你礼贤下士,气量宽宏。
其实又有谁知道你竟是个外宽内忌的主君呢?
什么我们二人说诸葛瑾出使荆州有惊无险,可万一要是诸葛瑾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二人这口锅就背定了。
这不是当着我们的面挑拨离间么?
这样的主君,到底是不是江东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