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却不管樊歧和冯焦的小心思。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像马谡说的，先搞搞清楚。

然后把人和物一股脑送到老刘那里去。

他只需要提出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至于黑火药材料提纯的事情重要，还是彻底查明真相，深挖可能存在的潜伏势力重要，都交给老刘决断就行了。

有诸葛亮和庞统在，自然可以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

或许在他眼里是个烫手的山芋，但在卧龙凤雏这两位妖人看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呢。

冯焦果然是专业人士，仅仅一夜，就把案子审的**不离十了。

李源一觉醒来，还在吃早饭，冯焦就将厚厚的几卷案宗递到李源手里。

葛环嘴里没有问出多少隐情。

只知道当初他二兄葛琪被抓前，曾经跟他说过老宅底下有一批甲胄。

将来若是吴侯东曹令史陆议遣人带着信物过来，就起出这批甲胄，配合东吴人起事响应。

可是随着他大兄葛玖被处决，二兄葛琪流放罪军营，葛氏内部都出了很多状况，

庶支屡屡欺压嫡支，使得葛环一家生存下去都是问题，何谈起事响应东吴？

而若是没有仇大的强买行为，倒也不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结果。

仇大已死，但他留下来的疑点却是最多。

从他侥幸没死的一个心腹手下口里审问出，当初贪腐案还未爆雷之前，作为酉阳长葛玖的心腹门客，仇大便已经离开葛府，混迹城中井市了。

但他连葛玖亲弟葛环都不知道的秘密都很清楚，为何葛玖没有动手将他灭口，反而容许他在酉阳大摇大摆聚拢井市无赖，养虎为患？

唯一的解释就是仇大受葛玖指使，两人一明一暗潜伏在酉阳城。

但为何葛环穷困潦倒之时，仇大却没有伸手相助，反而逼迫葛环低价出售给他甲胄？

甚至在交易之时，要动手杀了葛环父子叔侄？

照推断，如果仇大是葛玖安排的暗桩，甚至脑洞再开一点，他是时任东吴东曹令史陆逊手下细作。

也不可能动手杀葛环几个。

毕竟葛环不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他的族叔葛焉可还在东吴担任要职。

若是被葛焉知道此事详情，会有什么后果谁都不敢预料。

仇大动手杀葛环，简直是后患无穷的大败笔。

让李源不得不怀疑仇大真实身份究竟是不是葛玖亲信？或者说是不是东吴细作？

这种种疑点，让李源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知道其中隐情的，只有流放罪军营，不知生死的葛琪了。

怀着满腔疑问，李源陷入了沉思。

抬头见冯焦还侍立在他面前，李源笑笑道：“向阳辛苦了，若无他事且回家歇息去吧。”

冯焦迟疑了一下，拱手道：“下吏昨夜审讯仇大手下，听到一些情况，心中有所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向阳听到什么情况？且说说看。”

“仇大手下有个叫做宝三的，因其伶俐，做的一手好汤水，很得仇大喜爱，时常帮他做些私隐之事。据他交代，月前有几个蜀中口音的人来找仇大，密谈了好几日。之后仇大命他伺候这几人。听他说这几人行走坐卧似与常人不同，有点像军旅中人。”

“嗯？蜀中口音，像军旅中人？”

李源觉得事情愈发复杂了，怎么又掺杂进益州军方了？

“你有何猜测？但说无妨。”

“酉阳西面乃是益州巴郡，下吏猜测会不会这几个蜀中口音的人来自巴郡？”

“巴郡？向阳是说他们是巴郡太守严颜的部下？”

李源下意识的问道。

但很快他摇头否决了。

冯焦身份低微不清楚，李源身为荆州高级官员，却知道内情。

巴郡太守严颜日后是投降张飞，成了刘备手下大将。

可眼下他还是对益州牧刘璋忠心耿耿的重臣，刘璋引刘备率军入蜀，帮他与张鲁作战。

这是刘璋的既定战略。

就算严颜心里反对，估计也做不出阳奉阴违的事情，派人私底下勾搭酉阳地痞无赖，在刘备的地盘上搞三搞四。

冯焦却微微摇头道：“郡君可知，巴郡除了严太守，还有一支部队驻扎在涪陵？而涪陵离我酉阳不过三百里而已。”

“涪陵？”

李源一惊，茫然问道：“涪陵有谁的部队？”

“十年前沈弥、娄发、甘宁等人起兵作乱，刘益州命征东中郎将赵韪平定叛乱。赵韪击败叛军，随即屯兵朐忍。之后听说他遣使者携厚礼与金太守结好，在巴郡聚众起兵。不过一年后兵败，退守涪陵，被部下叛将庞乐、李异所杀。”

“赵韪既然死了，那涪陵的部队不就属于刘益州，或者说是落入严颜严希伯之手麽？”

“郡君非武陵本地人，或许不知道内情。庞乐、李异当年发动兵变杀死赵韪，听说刘益州事先曾承诺庞乐为巴郡太守，李异为中郎将。可随后便遣严希伯为巴郡太守。

严希伯乃益州老将，又是巴郡豪族，巴郡人无不服从此人。庞乐、李异两人虽不敢异动，但也心有不甘，遂据涪陵而自守。名义上臣服刘益州，其实形同自立。”

“所以......向阳认为与仇大联络，并且指使他的是盘踞在涪陵的庞乐、李异两人？”

“下吏只是猜测，并无实据。”

其实冯焦说他只是猜测，不过是谦虚之语，不敢把话说满而已。

他在酉阳多年担任小吏，以前也曾是葛玖属下做事，对酉阳和周围相邻地区的形势自然很清楚。

周围几百里地方上的事，甚至比县令樊歧还要了解的多。

所以当他在审讯中得知，有几个蜀地口音的人曾与仇大接触过。

马上推测到只有涪陵那边庞乐、李异会有动机派人来联络仇大。

毕竟当年赵韪遣人不仅厚礼结交荆州官员，要想荆州刘表方面支持他发动叛乱，同时还联络周边地区的地方豪族大姓支持他。

作为酉阳葛氏的心腹门客，仇大认识庞乐、李异的人应该很正常。

若是普通案件，这种节外生枝的情况他就不说了。

可这明显是太守李源亲自过问的大案，对冯焦来说，无异于借此攀附上李源的天赐良机。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冯焦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将自己猜测禀报给李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