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阮轻声问道:“为何要闲下来?”
文勇侯夫人低头道:“先太后在世时并不喜今上,许是因着这层关系,先帝并不疼爱今上,若是没有那场大火,说不定现如今继位的会是先帝最看好的小儿子,苏戰玉。”
“苏戰玉?”宋清阮疑惑:“为何我总觉得有些耳熟,却好像又委实未曾听说这位皇子的名号……”
文勇侯夫人笑笑:“那时他不过才五岁,同你的年纪相差无几,如今今上继位,又有谁会提起先前的事呢?”
宋清阮却依旧疑惑,她听见这名字后,总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这股熟悉的感觉过后,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可她却说不上是为何。
“所以啊,这大抵就是今上为何会屡屡推翻要追封先帝的事,若是由着这个心境来看,今上宴请咱们来此处赏荷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了。”
宋清阮敷衍一笑,道:“是了。”
宋清阮斟酌着道:“偶然听闻纾妃娘娘美艳惊人,倒是勾的我想瞧瞧……”
“纾妃?”文勇侯夫人一晒:“还是罢了,你可知为何今日不在皇后宫中见到纾妃?”
“不知。”宋清阮摇头:“纾妃娘娘向来不喜闹?”
“不喜闹?”文勇侯夫人道:“上回,她同皇后一起在皇后娘娘的后宫中会见我们这些夫人,谁道还不等说上两句的,她便差点同皇后吵起来。”
宋清阮听得匪夷所思:“吵?”
“吵。”文勇侯夫人道:“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原本是不想同她计较,奈何纾妃仗着自己背后母家强势,她又得今上的喜爱,便寻着一口茶不顺心的由头同皇后闹了起来。”
“哎,你是没瞧见那日,皇后的脸都被气红了。”
宋清阮本身不是个好信的人,只是这件事委实太过震惊人心,她不得不问上一句:
“后来呢?”
“后来?”文勇侯夫人道:“后来她被皇后送到了今上面前面,谁道今上也不过是轻飘飘地罚了个禁足三日就没了,三日过后还赏了她一堆金银珠宝打点心情呢。”
宋清阮惊愕一瞬后觉得不妙:“所以,这回今上便不准纾妃娘娘出来了?”
文勇侯夫人摇头:“大抵只是不叫她来皇后宫中了,毕竟纾妃的亲哥哥周瑾,周大将军会前来赴宴。”
纾妃能在后宫跋扈至此,全是因着她身后这个哥哥。
听见她这么说,宋清阮就放心了。
她抬眼看向眼前,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进了后花园中,数十位官员围绕在今上左右高谈阔论,见了她们进来,一太监高声禀报道:
“皇后娘娘驾到!”
今上,也是延安帝抬眼朝着这边看来。
皇后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一众夫人亦跟着福身请安,宋清阮弯腰福身,听见延安帝颇有兴致地道:“起来吧。”
皇后满脸笑意:“臣妾见了众位姐妹觉得十分亲切,又瞧着宋夫人喜欢得紧,一时拉着众位姐妹多聊了些话,倒差些忘了赏荷宴了。”
宋清阮安然站在后头,耳中听着皇后说的话,一双眼却不住地在找郁斬的身影。
她没瞧见郁斬的身影,他可是去找亓氏了?
不光没瞧见郁斬的身影,她也没瞧见馪贵人的身影。
“宋夫人。”皇后回首喊她。“宋夫人?”
文勇侯夫人连忙推了她一把,宋清阮这才回神,掩下心中的疑惑笑着上前再行礼:
“臣妇宋氏见过圣上。”
延安帝负手站在她身前,打量着这个郁斬口中的义妹。
模样倒是个娇俏的,只是这身上带着清风气节,怎么也不像是能平白无故认郁斬为义兄的人。
延安帝神色沉重,这孩子要来皇宫赴宴一事,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当时郁斬一封帖子送到他眼前时,他只觉得诧异,最先想到的是宋国公府同郁斬私下结党,只是转念一想,非也。
私下结党这事没几个人敢舞到他眼前来,再者也不符郁斬的性子,郁斬想要做什么事,向来只一意孤行,从不上帖子问候。
他忌惮郁斬手中的禁卫军,忌惮其中同世家的利益牵扯,只要郁斬事情做得不出格,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宋国公府虽势力雄厚,可向来行事谨慎低调,更是不能视他这个帝王的颜面于不顾,便是要同这厮结党,也不能将自家的亲闺女送到他眼前来上眼药。
这唯一的可能便是宋清阮有什么要求他,还是他娘家不好开口的事。
延安帝沉了口气,有何事是他宋国公府不好开口的?有什么事要委托郁斬来前来?又用了什么利益叫郁斬为之鞍前马后?
郁斬对这孩子可真真是上心,竟然能巴巴地跑去他眼前亲自再同他说一遍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摆明了要威逼他点头。
站在延安帝身侧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不住地盘算着今上到底如何待这武定侯府的宋夫人。
武定侯府战败害的大宋痛失两座城池,这事往小了说是两块城池,往大了说是国库都受到了影响。
延安帝本想要惩治武定侯府时,宋清阮以宋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下嫁,延安帝便是再想处置,也不能不看在宋国公府上的面子留住侯府的爵位。
这事于延安帝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加上郁斬一直是延安帝的眼中钉,偏生延安帝还依靠着这眼中钉坐稳住王位宝座,延安帝对郁斬可是又爱又恨的。
结果呢,谁能想到宋清阮和郁斬这两人找到一块去了。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延安帝连帖子都下完了,结果却被郁斬的一道奏折改了主意,又特意允了他请宋清阮前来。
延安帝怎可能看不透郁斬的心思?
他允等同于告知天下,宋清阮是他延安帝特意请来的。
延安帝这皇帝当的委实憋屈。
众人亦是幸灾乐祸,亦是盼望着这宋清阮能在延安帝这里吃些亏,好压一压郁斬的气势。
对,就是这样,让她的腿都蹲麻了也不要她起来!
就是这样,一直晾着她,就这样间接地打郁斬的脸,反正郁斬现在不在这里。
谁道延安帝却缓缓开口:“起来吧。”
宋清阮低着头,扶着宁枝起身,“多谢圣上。”
延安帝脸上长猜疑骤然消失,换上了平和淡然的笑:
“京水离着上京不算近,你这一路上来得可平和?”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瞬间凝住,这什么意思?
延安帝你的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