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想诊治的病非比寻常,我想要的药材也稀罕得紧,尤其是这一味蜉蝣草,甚是难得,便想来问问您可知何处能寻来这蜉蝣草?”
宋清阮沉了音道:“我的蜉蝣草无可计量,是以想寻一个能源源不断供给出蜉蝣草的卖家,不光蜉蝣草还有决明子、夏枯草、菊花、桑葚、丹皮以及大黄、黄连、黄柏、黄芩、枸杞、山药等,也是大量的。”
赵臻神色沉了沉:“蜉蝣草?你说的这些都是排毒养颜用的,蜉蝣草却是一味毒性骇人的毒草,一旦误食便无药可救,你这是想?”
宋清阮依旧道:“治病救人。”
这药方就要以毒攻毒再排出来方可得新生,只是蜉蝣草只有毒,能用上蜉蝣草的大多都是身中剧毒之人,可也不是日日都有人中毒,且价格十分昂贵,因而这蜉蝣草便渐渐销声匿迹了。
赵臻见她不想多说,便也不再过问,托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想了会,道:
“黑市那处有人常卖蜉蝣草给那些亡命之徒用,我打那识得一伙计同这卖蜉蝣草的熟,可托他问问。”
宋清阮点头:“有劳。”
赵臻拿起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道:“至于其余的药材,依照你说的量,寻常的药铺是不能行的,倒是可去城北那处闻药山庄上去瞧瞧,那处种植了不少药材,想来是够你狮子大开口的。”
宋清阮接过信纸,低头瞧了眼便折好藏进袖中:“我还有一事想问询您。”
不等她说,赵臻便直言道:“你想寻我去你医馆上坐诊?”
暗藏的心事被人一眼看穿,宋清阮也不再含糊,点头说是。
她身为一介妇人,便是开了医馆也不能出面行医治病,方要寻个能人来坐诊,届时她出方子,赵臻出人。
只是来之前她没想到赵臻已经跟了郁斬,这便有些为难了。
宋清阮道:“若您方便,可有举荐的大夫?”
赵臻摇头:“这还真没有,我这人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不过郁斬这药铺只用于那些人拿着方子来抓药的,并不要我坐诊开方子,我在这也不过是做个打杂的活计。”
赵臻眼眸一转,嘿嘿一笑道:“你不妨一并问了郁斬,看他可能放了我去你那边?”
这话光是听着便觉得不妥,宋清阮摇头道:“还是罢了。”
赵臻有些可惜的咂嘴:“我在这还怪憋闷的呢。”
宋清阮叫他说得哭笑不得,却也不再提这件事,同赵臻又说了些医术上的事便要走,临行前用江老夫人的玉枕给江枕抓了治断骨的药,这才带着人匆匆往郁府赶。
宁枝抱着赵臻找回的银子嘟嘴道:“夫人,还用把这些银子还给江老夫人吗?”
小丫鬟很是不满,“反正银子都在咱们手上了,回头就同老夫人说药涨了价钱便是,不给她了!”
宋清阮无奈笑笑:“要给老夫人的,若是老夫人手中没了银子,这月的例银如何往下发?倒是又要费上一番力劝老夫人另掏银子了。”
“可真便宜老夫人了。”宁枝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银子上了马车。
药铺离着郁斬的府邸并不远,不过在马车上歇口气的功夫就到了。
黑压压的高门前依旧寂静无人,宋清阮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宁枝轻车熟路的上前叩门。
高门内的人似是知晓她二人要来一般紧着将门开开,开门的人正是凉州。
“宋小娘子?”凉州诧异回头:“主子,宋小娘子登门来了。”
凉州来开的门?
这是要出府?
宋清阮抬眼朝里瞧,瞧见郁斬穿了一袭青蓝金丝蟠龙纹的常服,衬得他原本凉薄的眉眼越发冰冷,一双手藏在袖中平举在身上,神色懒散地望着她。
宋清阮颔首拿出手中握着的印章给凉州:
“今日无帖登门属实冒犯,只是眼下情急,不得已才前来叨扰大人的清净。”
凉州接过印章送到郁斬眼前,宋清阮抬眼跟着看去,只见郁斬淡然瞥了一眼,旋即开口道:
“还有赵臻治不了的病。”
听见这话,宋清阮便知郁斬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宋清阮站在高门之下抬头仰望俯视她的男人,道:“听闻恩师道大人府上有能医治骨断的方子,想特来讨这方子一用,大人想要多少银子,我都能给。”
“笑话。”郁斬唇角牵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那双褐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我缺银子?”
凉州出声道:“可是小娘子伤着了?”
闻言,郁斬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宋清阮道:“是我的儿子。”
她倒没说是江清宴,毕竟那时江清宴为了从他手下带着她逃离,伸手捅了郁斬一刀。
宋清阮担心他会翻脸。
凉州面色为难地看向郁斬,“是小娘子的儿子。”
郁斬面带为难地睨了凉州一眼,凉州立即改口道:“养子。”
郁斬轻挑了下眉,低声道:“进来。”
说罢他转身进了内院,凉州站在他身后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宋清阮,故作夸张地道:
“主子,您不是要去会谈赴宴的吗?再不走便晚了!!”
宋清阮低头颔首道了声借过,紧着跟了上去。
中堂议事厅内,宋清阮安坐在太师椅上,听宁枝趴耳朵小声道:
“夫人,上次,奴婢就是在这灌了那小娼妇一肚子的毒药!”
上茶的男仆进来,宁枝稍稍向后退去,宋清阮跟着抬眼,瞧见郁斬迎光皱眉朝这边走来,阳光打在他皓白的面上,又由打在侧脸上的阴影勾勒出他豪俊的五官,似是亦正亦邪的堕仙。
进了内堂,没了阳光的照射,郁斬紧蹙的双眉才稍稍展平,挥手服了袖子坐下,抬手轻点着桌面,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宋清阮。
身形上同上次在山路上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这眼底的神情,似是有了更重的心事了。
“恩师?”他明知故问地开口道。
赵臻是她的师父这件事,他很是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故意差人放出信去给赵臻听,叫他亲自上门来找他。
又一手造了个药铺,防备宋清阮来日的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