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慕容冲率胭脂武士闯西门时,曾厉叱城门守卫说是太傅慕容评请他邀陈操之畋猎的,陈操之暗记在心,也未多问,与冉盛、沈赤黔、苏骐三人跟随慕容冲一路纵马往西,邺城之西,便是那巍巍太行山,此时朝阳升起,秋高气爽,远望苍山如黛,翠色飞空,映照如画。
鲜卑人善骑射,慕容冲虽年幼,但骑术甚精,胯下花骢马又极为神骏,常常独自一骑冲出十余丈,然后放缓马步等陈操之诸人赶上,见陈操之、冉盛四人都未带弓箭,便问:“陈洗马可会射箭?”
陈操之道:“不曾学射,但我这三位扈从却是箭术精妙,只是随身弓箭来邺城时都交给了贵国太原王,至今不曾发还。”
受母后可足浑氏影响,慕容冲对慕容恪也观感颇恶,觉得慕容恪收缴陈操之等人的弓箭简直是有损大燕的国威,地跨万里、控弦百万的大燕难道会怕陈操之这几副弓箭,让他们保留弓箭岂不更显我大燕国雍容气度,当下撇嘴道:“待到了上庸王庄园,上好弓箭任凭取用。”
上庸王便是太傅慕容评,与太宰慕容恪、太尉阳骛都是慕容儁托孤重臣,合称“三辅”,慕容评地位尊崇,他是慕容冲曾祖慕容皝的幼弟,是慕容恪、慕容垂的叔叔,论年龄却只比慕容恪长一岁,此人才干也有,但好财如命,贪鄙异常,他今日让慕容冲邀陈操之畋猎,一是想探问慕容恪为何带着这秦、晋二使还邺,若说是俘虏却又如何安置在鸿胪馆驿,慕容恪到底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要秦、晋二国支持他谋逆篡位?其二,慕容评是想从陈操之、席宝手上获得财物,陈、席二人是大国使节,自然带有大量金银珍宝,既至燕国,岂有不向他慕容评行贿送礼的道理,除非他们不想归国了!
二十里路快马不须半个时辰便到,慕容冲领着陈操之来到太行山西麓的上庸王山庄,慕容评派太傅长史在庄门相迎,陈操之便随那太傅长史去拜见慕容评,慕容评见陈操之、冉盛等四人都是两手空空,显然并无礼物送他,便有些不悦,慢条斯理道:“本王请陈洗马来此畋猎,陈洗马知否?”
陈操之心道:“我都到这庄上了你还问我知否,无非是想索贿而已,对你,上庸王慕容评,我看得很清楚,说是你的知己也不为过,当然,我知你,你不知我——”
慕容恪死后,慕容评擅权专政,疯狂敛财,障固山泉,鬻樵及水,积钱帛如丘陵,百姓困苦,士卒怨愤,莫有斗志,长安的王猛听说慕容评这等行径,笑道:“慕容评真奴才,家国丧亡,钱帛欲安所置之!”强大的燕国短短一年间败亡,固然与慕容垂叛逃以及王猛的智略有关,但慕容评的祸国殃民却是第一败因,所以,慕容评是陈操这一定要见的人。
对待有病的慕容恪,就要说五石散;对待贪财的慕容评,自然要说货殖取财之道——
陈操之道:“外官奉诏出使北国,是要与秦、燕和好,互不相侵,贸易通商,富国利民——在偃师,我求见吴王殿下,赠以厚礼,吴王甚悦,愿解洛阳之围,又派其世子送我至巩县见太原王,外官虽僻处江南,但也久闻上庸王威名,渴欲拜见,此来邺城备有数车江东独有的珍贵礼物,奈何连同随身弓箭皆被太原王手下军士缴去,此事,中山王殿下也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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