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府。
城外的一处军营,如今已经戒备森严,被一层层地围成了铁桶,细看一下,就会发觉这重重围困也有蹊跷。
最外层是开封府衙的捕快衙役,再往内里是河南巡抚陈令臻的抚标兵马,其后是中央军的部队,内层则是天子亲军锦衣卫。
努尔哈赤和他麾下的五百多中央军将士,就被圈禁在这里。
“我-操他姥姥,是谁走露了风声?是他-妈的谁?这么多人,啊,这么多人,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刚发现点儿线索,转过眼就,就他-妈死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啊,必须有内应,必须有内应”努尔哈赤的住处,是个不大的小院落,内里是他起居的地方,外厢就是议事的地方,此刻中央军右营统领郭应麒暴跳如雷,跳着脚地大骂,眼睛凶狠地在四周扫射一圈儿,特别在开封府知府李尤丰脸上重重顿了顿,眼睛里的火花能把他脸给烤熟。
李尤丰面无异色,两撇鼠须微微一抖,三角眼一轮,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地上躺着的尸体,那是努尔哈赤的勤务兵,嘴里阴阳怪气,“确实是有内应,都说中央军军纪森严,如今看来,名不副实啊,他这一死,线索又戛然而止,谋害上官,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胆儿很肥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替罪羔羊呢,可惜了”
“你他娘的胡咧咧什么?”郭应麒暴怒,一手探出,揪住李尤丰的衣领,额头抵住李尤丰的脑袋,眼睛里血丝俨然,“李尤丰,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这开封是你的地界儿,佃户作乱你不去管,坐视他们打砸抢烧,倒把努尔哈赤那个蠢货推到前头,别让老子抓到你的尾巴,要不然,爷给你好看”
李尤丰侧着脑袋,不言不语,嘴角翘起,很是轻蔑。
“住手,郭将军,此时案件混沌,一团乱麻,大家都应通力合作,真相未出之前,还是克制一些的好,殴打朝廷命官,不是小事,恐怕会再给林大人脸上抹黑”河南巡抚陈令臻三缕长髯,面如冠玉,一身正气,他出声喝止郭应麒,打起了圆场,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干这个活计,和事佬。
郭应麒冷冷一笑,把李尤丰一扔,看了一眼陈令臻,心中不无膈应,这个老倌儿话不多,事儿也不做,整天坐山观虎斗的架势,就特么知道扮好人,真不是个东西。
“那好,陈巡抚,本都督奉太后之命,彻查此案,究其源头,在于佃户作乱,还请速速把关押的佃户移交给本都督,我将严审,揪出幕后主使”一直高坐在上,闭目养神的刘守有突然出声,他来了两天了,郭应麒都差点儿抓住一个可疑的线索,他却连一丝头绪都没有摸着,关键就在于他手中没有人,没有证人,也没有犯人,被拘押的中央军还有奄奄一息的努尔哈赤在郭应麒手中,被扣押的佃户,在陈令臻手里,他毛儿都挨不着,这可不行。
“此事本来应当无妨,只是佃户扣押牵涉太广,又总有家人闹事,若移交给锦衣卫,只怕会造成误会,若再起冲突,后果不堪设想,本抚以为,刘都督若想提审,不妨就请移驾巡抚衙门,本抚全力配合便是”陈令臻话说的软乎乎的,但是终究还是拒绝了,巡抚衙门在他手底下,刘守有的行动大大受限。
“巡抚大人顾虑的极是,这些佃户当中,应该有无亲无故的吧,还有全家被扣押的,这部分交给我,应该没问题的,哦?”刘守有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见陈令臻言语推脱,犀利得抓住了漏洞,穷追猛打不放。
“嗯,此事不急,如今要务,在于这个勤务兵,到底是何人下手害死,他又为何要谋害努尔哈赤将军?”陈令臻直接略过话题,转而对地上的尸体起了兴趣。
刘守有看了陈令臻,再看看跟斗鸡一样的李尤丰,心底一片沉重。
“这还不清楚,定是有人买通他,下毒害人,现在被本将军盯上,杀人灭口”郭应麒翻个白眼,浑没有好声气。
“嘿嘿,郭将军说得对啊,就是不知道那黑手是不是来自京师?反正都是下属,用起来方便也放心”李尤丰继续阴阳怪气,暗示林卓就是幕后元凶。
“我艹,李尤丰,你个獐头鼠目的混账,嘴巴再敢不干不净,信不信老子剐了你”郭应麒受够了,掐住李尤丰的咽喉,就把他抵在墙上,唯一用力,就让李尤丰面红耳赤,呼吸不畅。
“行了,左右都死了,死无对证,说什么都是白搭”刘守有一脑门儿官司,揉了揉太阳穴,对李尤丰快没气儿的状况视而不见。
“将军,将军不好了”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中央军小校,一步一个跟头,急的火上房。
“哼……”郭应麒丢下李尤丰,脸上煞气未退,“说,什么事儿?”
“将军,那些死了的佃户家属又来闹事了,披麻挂孝地抬着棺材进来了”小校脸色涨红,中央军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嗯?李尤丰,你的人在外面,怎么不挡住,你要推波助澜不成?”郭应麒怒喝一声,瞠目看着委顿在地上的开封知府。
“本官身体不适,有些恶心干呕,还牙龈出血,且回府将养一二,李知府,想必你也一样?”陈令臻没了好脸色,要避开这档子事儿,顺手还把李尤丰拉上。
“是,咳咳咳,被郭将军一掐,下官也,也有些慢性咽炎的症状,咳咳咳……”李尤丰当场就演上了,挥手召来从人,搀扶着离去。
“我,我丢你老母……”郭应麒见那两人如此无耻,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骂出了他跟家里跑海贸的管事学的海上官话,“林大人还来信说,陈令臻应该还算有些良知嘛,这老货就是个老滑头,有个屁的良知”
刘守有眉眼森森,他对陈令臻是敌是友,也有些分辨不清了。
“将军,都督,那些棺材和哭丧的,该咋整?”小校哭丧着脸。
“咋整?行,本将军也去给他们哭一鼻子,你们都来,把奠仪准备好,咱们还给他们搭灵棚,怕啥?他们活着中央军能弄死,死了能把他们弄活”郭应麒受了一上午的窝囊气,纨绔脾气发作,要去瞎胡闹了。
刘守有咂摸咂摸嘴,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见不着被扣押的佃户,这个混不吝一闹腾,搞不好还能有奇兵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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