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悦坐到收在床边的凳子上，单方面拒绝跟他说话，堂堂皇帝心眼那么小，怪不得蹲冷宫墙角偷吃！

见她低头不理人手上重重搅着裙带，齐玢眼底染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拿起龙案堆积的折子展开浏览。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只余翻动奏折的纸张声。

俞悦侧头看去，和齐玢达成合作她的胆子大了不少，没人时也不用在意什么不能直视圣颜的规矩，骂都骂过了，看几眼怎么了？

名为大启的朝代开国已有百年，泥腿子发家的齐氏皇族即便开国皇帝丑到天怒人怨，经过这么多代的美人基因中和，这家伙也差不了，别说他还继承了亲娘的美貌，放到现代原地出道分分钟爆火。

那双清冷的凤眸淡淡一瞥就足矣让小迷妹们疯狂尖叫，哪怕她不是颜控，面对长得好看的人也不自觉心情舒畅。

只是——

俞悦眉心皱了下。

他批复折子的频率是不是不太对？

每本从打开到合上不过短短一二分钟，手里的朱笔随便划动几下，看起来回复内容不到五个字。

批阅奏折如此随意？

“这么看朕做什么？”齐玢停笔，她的目光很难忽视。

“陛下，许充媛求见。”

殿外小太监的通传打断了他的问题，俞悦暗暗松了口气：来的太及时，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谎是欺君之罪，实说实说又有觊觎政事嫌疑。

“让她在外面等着。”

小太监去回话，齐玢扭头对她道：“你想好了？左相在朝中权势很大，不怕被他报复？”

“陛下怕吗？”

“呵，朕怕他？”齐玢好像听到笑话，眼底闪过阴霾：“他还威胁不到朕。”

“有陛下保护奴婢不怕。”

想要打动一个男人，给予他适量的成就感很有必要，培养他的保护欲，护着护着就成为习惯。

齐玢沉默片刻，语气复杂：“你倒是自信。”

“不是奴婢自信，而是陛下是位好君主~”

齐玢：“…油嘴滑舌。”

“陛下，许美人和王宝林到了。”

他沉声：“宣。”

俞悦不用他开口连忙起身站到他身侧，一副媚君宠婢架势。

许美人和王宝林先后进来。

“陛下，请您为妾身做主啊！”许美人一袭白裙，盈盈跪在地上啜泣别有一番美感，惹人怜爱。

王宝林依旧是那身桃红宫装，听到许美人的言语眼睛喷火，如果不是顾忌圣前不能失仪，她早冲上去撕了许秀茵恶心的嘴脸！

枉自己将她当姐妹，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齐玢淡淡看着许美人表演。

“俞姑姑，当日是我错怪您让您在冷宫受苦，我做梦都想不到视作妹妹的人会对我心生嫉恨，您受到的伤害我会加倍补偿，我——”

“我冤枉啊！旁人不知道我的脾气，俞姑姑你定然知晓，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不上眼的人哪配得到我的好脸色，更别说惺惺作态扮演姐妹情深！从前的我真是瞎了眼！”

许美人细声细气的确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缺点就是轻松被王宝林中气十足的控诉盖过，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确实如此。”俞悦点头，伸手拉了拉齐玢袖子，夹着嗓子娇滴滴道：“您说呢陛下？”

咳咳咳！我去，夹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当的，差点没夹住！

齐玢头皮发麻，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不会好好说话…嗓子不舒服吗？

当着一众人的面，他反握住她的手，配合说道：“悦儿都如此说，想必王宝林确实冤枉。”

王宝林欣喜若狂，许美人则霎时白了脸：王氏愚蠢易怒，今天为何忽然口舌伶俐起来？

她与俞氏何时有了交情？俞氏又为何忽然得了圣心！

许美人心乱之下也没失去方寸，噙着泪珠可怜楚楚地望着齐玢，但后者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眸含宠溺的跟俞氏对视，全然忽视了殿中所有人。

她身子发抖，并并不是害怕，而是气的：

论身份她出身高贵，父亲乃当朝丞相，论才华她歌词诗赋俱佳为京城才女之首，俞氏哪点比得过她！

她进宫是为了博得恩宠走上天下女人最至高无上的位置，被一个贱婢挡住道路岂不成了她们的笑柄？

“许美人在发冷吗？”

“…是，掖庭寒凉，我有些受不住。”她委屈地看了齐玢一眼，想激起他的怜悯。

在男人即将回头看她之际，俞悦突然掩面痛哭，身子一颤一颤，“嘤嘤嘤…”

许美人精心维持的表情险些龟裂，深吸口气咬牙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待此番逃脱，必报俞氏今日羞辱之仇！

齐玢顿了下，很快跟上了她的节奏：“悦儿，可是有何委屈？说出来朕为你做主。”

“许美人让奴婢想起冷宫的遭遇，冷宫荒僻，屋子败落不堪，奴婢夜夜与刺骨的寒风为伴，饥寒交迫，不知是否会因此影响寿数与陛下早早分离，奴婢不惧怕死亡，只不甘过早和陛下阴阳两隔，嘤嘤嘤…”

她所诉衷肠令在场不少宫婢红了眼睛，悦姑姑是真心爱慕陛下，若不是被许美人误指成凶手也不会命数受损，悲惋痛心。

齐玢胸口一闷，手下意识用力拉了下，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横坐在他腿上，脑袋埋进他胸口，悄悄给了他个赞许的眼神。

“……”他嘴角抽搐。

干打雷不下雨？

给力啊大兄弟！她根本哭不出来，许美人那个角度只要一抬头就能发现她没掉半颗眼泪，现在有皇帝遮挡，谁都不可能发现她在假哭！

哭是不可能哭的，再艰难的日子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那种东西只会助长他人恶劣行径。

她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干他丫的！

正是这种不肯服输的性格让她顺利长大。

“陛下，许充媛还在殿外等您传召。”尤羽看出端倪。

齐玢被怀中人“嘤嘤嘤”的魔音洗脑，又不能喝止她，头疼不已之际听到尤羽提醒，当即说道：“宣她进来，让她瞧瞧他们许氏教养出来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