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今日就要为难你,你……”
穆霜吟朝秦靳齐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秦靳齐抿了抿唇,还是闭上了嘴。
“宫公公先回去回禀太后,本宫换身衣裳再去见她。”
这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以。
宫能全颔首应了。
人一走,秦靳齐当即就憋不住了:“嫂嫂,你没必要去。”
“太后是长辈,咱们当小辈的应该孝敬她老人家,她都派人来请我了,我不去也说不过去。”
她话刚说完,前头几丈远的古柏后,一道碧色身影一晃而过。
穆霜吟收回视线,还要再说什么,雨滴恰在此时落下。
底下人忙上前替太子妃跟四殿下打伞。
往东宫走这一路上,秦靳齐两道眉毛都皱得紧紧的。
进了东宫正殿,他终于想通了。
“好吧,那我跟嫂嫂一起去。”
穆霜吟摇头:“你不能去。”
秦靳齐眉毛又皱起来。
穆霜吟想揉揉他的脑袋,手抬起来才意识到不久前还没她高的弟弟,这会儿居然比她还高了。
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纪,长得快些才正常。
她收回手,道:“待会儿跟你解释,雨太大了,你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先自己在这里坐一下。”
说着吩咐腊雪伺候,自个儿跟腊雪往内室去了。
慈宁宫。
“太子妃真是这么说的?”
茱萸点头:“是太后,奴婢听得清清楚楚。”
太后的手紧紧扣着梨木椅把,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最终还是慢慢松了手,浑身生气却瞬间泄了个尽。
“哀家知道了,宫能全你带所有人都退出院外,太子妃来了就让她自己进来,哀家要跟太子妃说些体己话,记住,没有哀家的旨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让人进来。”
“是。”
“不要伤人。”
殿下只剩下太后一人,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应淮从半米宽的深红色殿柱后走出来,木然拱手。
“太后放心,王爷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太后点着头,没来由心头很慌。
这样做皇上太子那里她没法交代。
可只要穆霜吟最后不出事,皇上定能理解她。
她不会有性命之忧。
舒清却等不起。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枉死。
春雨阵阵。
两刻钟过去,雨势渐小。
宫能全早在宫外等着,见到太子妃连忙上前恭敬地将人带上廊道,伸手推开了殿门。
“太子妃您进去吧,太后正在里边儿等您。”
腊雪刚收起油纸伞,要跟着一起进殿。
宫能全伸手拦了一下。
“姑娘就跟奴才一块在这儿候着吧,太后要单独跟太子妃说些体己话,主子们说话,咱们当奴才的不便听。”
“那你就在外头候着吧。”
“是。”
穆霜吟抬脚跨过槛,宫能全重新带上殿门。
一阵风刮过来,他打了个喷嚏。
习惯用袖子擤完了鼻子,才想起身旁还站着个姑娘。
再厚的脸皮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没话找话:“雨后总是有些冷,姑娘……”
边说边抬眼看向腊雪站的位置,人却已经不在原处。
奇怪?
哪里去了?
不容他多想,他的全部心神被殿内传出来的动静吸引了。
在他走两步将耳朵贴上殿门的功夫。
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变成了噼里啪啦的大动静。
宫能全双掌已经贴上了门,想到太后的吩咐,还是不敢轻易闯进去。
他试探出声:“太后,要奴才进去伺候吗?”
“谁都不准进来!”
里头动静实在是大,宫能全惴惴不安,在廊道上来回踱步。
心中有很多猜测都被他一一否定。
殿内就太后跟太子妃。
一个比一个尊贵,还能打架吗?
声音越大了。
宫能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心中实在着急。
但太后不让人进,他也不能违抗太后命令。
只能继续提着心,站在外头胡思乱想。
太后此时也是提着一颗心。
本以为穆霜吟单独进来,应淮控制住她易如反掌。
千算万算,没算到穆霜吟居然会武功。
交手有一会儿了,应淮在她身上不仅讨不着半点好,还隐隐落了下乘。
太后一颗心沉甸甸的。
忽然,她反应过来。
穆霜吟自小养在宫里,刚进来那会儿还三天两头生病。
她一个弱质女流,哪里会什么武功?
难道她不是穆霜吟,可那张脸明明就是她。
猜疑刚起,应淮已经被穆霜吟反手制住。
同时,殿门打开,皇上太子来了。
“皇上、殿下,奴婢幸不辱命。”
一句话,佐证了太后的猜测。
“母后,你这次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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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个时辰了,王爷怎么还没到?”
“你急也没用,等。”
“怎么能不着急?!”齐贺伸手指着后边那几辆马车,压低声音吼道:“咱们的妻儿可都在车上等着,我担心自己不能将他们全须全尾带出大周。”
“我也不想死!”
孙典礼同样阴着一张脸。
“谁想死?船都上了,而今除了将错就错还能有什么办法?”
齐贺咬紧了牙,口中的铁锈味让他舌尖犯腥,心里发苦。
孙典礼说的没错。
川流太急,跳船只能淹死。
晃着晃着,没准就到岸了。
事到如今,除了硬着头皮,也没有其他办法。
谁知道他悬着脖子在外跑了个把月,回来只得了清王几句夸赞,什么实际的好处都没得到,清王就进了宗人府。
昨日听到消息,他跟孙典礼两人也想过要不要学乔长盛。
最后应淮找上两人,他们还是决定拼死一搏。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他们没有乔长盛那么狠心。
也没有他那种散尽家财,从头来过的魄力。
什么百领、千领,他们看不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孙典礼眼里的光慢慢寂灭。
“走吧,不用等了。”
齐贺攥紧手中的缰绳,“要不再等等?”
没有清王,谁带他们杀出一条路?
大周的百年世家,在大周再风光、再威风,离了大周他们什么都不是。
“不用再……”
翻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火苗倒映进孙典礼跟齐贺眼中。
两人都笑了。
只那笑意尚未达眼底,看清打头的那个人,两人面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