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已黑透了,这样的满世界的喊,想来是出了大事。
林知熠和归荑不敢耽搁,忙披上衣裳跑去了懿德院。
懿德院内,里里外外忙成了一团。
等候多时的太医站在门口与屋里的产婆子们说话,不知多少盆子热水鱼贯而入。
王妃就待在殿内,任是谁看着她都不放心。
“使劲儿啊!夫人!再不使劲儿就要一尸两命了!”
产婆子在屋里焦急的呐喊,归荑和林知熠也装出一副样子。
归荑靠在墙上,感受到身后墙壁正在被撞击震动。
里面关着的是怀中,不知他是为唾手可得的自由欢喜,还是为生死关头的母子二人担忧。
正如归荑筹划的,符绾晏这一胎极为不顺,即便是哀嚎了一整夜也没能生出来,天明日,太医已经有了母体即将死亡的诊断。
屋里屋外哭哭啼啼一大堆,归荑也不例外,趴着将符绾晏整个床脚哭湿。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也热了起来,屋内终于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啼哭。
王妃抱着孩子道:“如今生下来了,那我的绾晏是不是还……”
不想,所有的太医竟都摇了摇头。
符绾晏致死,已成定局。
掀开被子,果然见鲜血不住的从符绾晏的身下流出,早已浸湿了床铺,任是什么样名贵的药材都止不住。
这会儿,符绾晏马上便要油尽灯枯,只能撑着力气和牵挂的人最后说说话。
她遣退众人,先与王妃单独说了一会儿,而后又单独见了归荑。
“归荑……我拿你当做妹妹……孩子的名字,你来取。”
如此,希望归荑能对孩子多些感情。
符绾晏说这话时,全是气声,即便是再用力,外面也都听不见了。
思及此,归荑心中也活跃起来。
故而,归荑走到床边,趴在符绾晏的耳边道:“一个奸生子,竟然也配有名字吗?”
归荑声音冷肃,再没了记忆里的讨好。
符绾晏拼尽全力抬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归荑。
“你说什么……”
归荑嘲弄道:“奸生子啊!世子也知道的。”
“你不会以为,你和那怀中的奸情无人知晓吧!”
此事符绾晏无从抵赖,只能蓄了力气道:“我随你那样好,把一切捧着送给你,你怎能如此对我。”
归荑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不应该吗?你对我动辄打骂,还等断了我一条腿,这些至多也就是补偿我的。”
“你杀了那么多人,人人在你面前都胆战心惊,你这样的人,还敢奢求有人真心待你?”
“到底是秦王府的女儿,和你那构陷忠良的亲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归荑满目鄙夷,只让符绾晏分外陌生。
“来人!来人!”
符绾晏用气声叫喊,想找人进来将归荑制服,可这样的音量,着实难被任何人听见。
“怎么?郡主以为我是蠢货?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啊,就是要把你活活气死呀!”
归荑看向符绾晏的眼神直白又**,实在想当即就将符绾晏碎尸万段。
“你个贱婢!贱婢!”
符绾晏虚弱的叫骂着,归荑甚至想给符绾晏鼓掌助威。
“继续骂吧,很快,便骂不出来了!”
“你放心,你害过那么多人,到了下面,他们都会好好关照你的!”
闻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符绾晏脑海中闪过,脸色越发差了起来。
“十八层地狱都有你的分……”
归荑一步步紧逼,攻破符绾晏的心理防线,身下的血还在不住地流,符绾晏开始只进气不出气。
归荑还在不断指责,渐渐的,符绾晏连眼睛都睁不开。
归荑也累了,坐在地上,伸手去试探符绾晏的鼻息。
没有。
归荑不敢掉以轻心,又等了许久,这才掐了自己一把,流下些眼泪,将鲜血胡乱抹在身上,归荑猛的冲了出去。
“夫人……夫人她……”
话音未落,王妃便将归荑一把掀倒在地冲了进去。
不多时,屋内传来更加悲切的哭嚎。
太医应声而入,宣布符绾晏彻底死亡。
符绾晏就留在屋里,此起彼伏的哭声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林知熠终于再看不下去,做主开始安排起符绾晏的丧葬事宜。
“世子,世子夫人为了诞育你的子嗣亡故,还请你日后多怜爱这没了娘的孩子几分,这孩子就暂时由归荑教养吧!”
闻言,世子竟然讥讽一笑道:“我的子嗣?王妃说笑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世子夫人养着这一位的意思!”
说罢,林知熠一把将房门打开,怀中从里面一下跌了出来,想是趴在门口已经许久了。
烟尘散去,众人皆是一愣,显然,王妃认的这人。
“王妃若不怕丢人,不如滴血认亲吧!”
王妃哪还有敢动作,只无奈的叹了口气,询问林知熠他想怎么做。
“直说孩子克亲送去庄子上养了,祖父下狱、祖母母亲身死,也不算冤了他。”
“在庄子上再养几年,便说他死了,以后就交给你们,我再不过问。”
一切都没有挑明,不会影响秦王府其他女子婚嫁,算是文渊侯府给王府的薄面。
“若不喜欢,让他做个死胎也成。”
到底是女儿的孩子,王妃舍不得,终是同意了林知熠最开始的话。
“如此,我会给她做世子夫人的体面,文渊侯府里她用的人知晓了秘密绝对不能离开,至于旁的嫁妆,王妃带回去就是。”
她的人……自然是为了归荑!
可如今这情势,她哪里能将嫁妆带走,只说都留在府里帮侯府渡过难关,随后便带着人离开,说是等符绾晏出殡了再离开。
归荑看着远去的两拨人,心中只觉得无比畅快。
回了荷颜居,难得拿出一壶小酒,和春桃一起痛痛快快的醉了一场。
就是这样,还有人感叹,符绾晏和归荑实在是主仆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