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活过来的事情。
对外,只说是萧亦年寻了名医,闭门治伤四日,生死攸关,好在上天保佑,才救回她一条性命。
后来几日,她那间厢房,便从原本的冷清,到现在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堆满落脚之地。
花花绿绿,金光灿灿的,饶是晃得她眼都睁不开了。
那白鹤还在门口命人,继续往里面一箱一箱的抬,直到箱子将她彻底围起来。
桑桑再也忍不住了,把人拦下:“别放了,拿回去。”
“桑桑姑娘,这些都是殿下的意思,白鹤做不了主。”
白鹤只听从他主人的命令,抱歉一句,给下人使了个眼色,拦下的箱子还是放在了桑桑脚边。
“他是要干什么,道歉赔罪吗?”
桑桑挑起一件大红水袖裙。
送来的那些东西里,大部分都是以艳色为主,尤其红色更重。
萧亦年是疯了吗?
这些东西,她就是一天换一件也穿不完啊。
白鹤有意无意轻咳:“殿下,确实是赔罪,那日一剑,不是他本意。”
“为何他自己不来道歉?”
光是这么一些衣服首饰,就道歉了,太对不起她这一条命了吧。
白鹤却面色凝重下来:“桑桑姑娘,殿下是太子,平日里道歉之事本就天方夜谭,如今肯送来这些讨姑娘欢心,已是莫大的诚意,姑娘还是,收下为好。”
“怎么,道个歉还真难为他了。”
跟在萧亦年身边,桑桑也学起了几分阴阳怪气。
自己的命都差点捡不回来了,他就靠送些东西,就想了了此事,也得问她这个受害者答应不答应。
“桑桑姑娘……”
“白鹤。”
身后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萧亦年仍旧一身玄色不离身,腰间配了一条流苏玉佩,那玉佩上的雕饰,乃是金龙。
“不喜欢吗?”
萧亦年接过她手里那件水袖裙,作势在她身前比了比:“衬如白玉,收如细柳。”
他字字夸她。
桑桑没来由的脸庞发烫,撇过头去:“这些东西,我用不着。”
他若有所思的睨她一眼:“女子向来欢喜绫罗绸缎,脂粉玉饰,你说用不着?”
他话里不信,但桑桑确实用不着。
她如实说:“我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萧亦年将那件水袖裙又丢回她手上,直接替她决定:“收着。”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容拒绝,连他人喜好都能替人选择。
桑桑知道争不过,也懒得和他推辞,默不作声应下了。
“你喜欢什么?”
萧亦年忽然问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桑桑愣了一下,但细想几番,她好像也没什么喜欢的事物,摇摇头:“没有。”
于是,他从宽大的衣袍之下,拿出了一条流苏玉佩,放到她手里。
桑桑诧异的望着他,他这是因她不喜欢那些衣物,就送一条玉佩?
她低头端详玉佩,那玉佩雕饰,中心是一只金凤,栩栩如生。
“桑桑。”
萧亦年拉过她另一只手,再次从衣袍之下,取出一把匕首来,放置她手心。
桑桑见到匕首,下意识的后怕,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拽住。
“萧亦年,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亦年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双害怕的眼,幽深的眸子看不见底色。
他低沉道:“这把匕首比你的短刀锋利万倍,防身更佳。”
桑桑一时不知所措,好好的送她匕首防身做什么?
是防他哪天在来刺她一剑吗?
萧亦年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不轻不重。
他缓缓道:“若是某一天,你背叛我,这把匕首会剜去你的心脏,但你若信我,忠于我,你想报那一剑之仇。”
他拔出了匕首,紧握刀柄,在拉起她的手与之交握,刀柄被传到她手里,耳边只听的一句。
“便就用这把匕首,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这才是他的道歉,一命换一命。
他要的,是她绝对的忠诚。
所以他的道歉便是给了她一次能够杀了他的机会。
饶是桑桑再有多么的不信,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那些怀疑之心也顷刻坍塌了大半。
她终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信一片赤诚言语,迎着他的眼,一股莫名的安心从心底里生长出来。
又终是用了一条命,博得了萧亦年对她的信任。
……
账本之事彻底落下了尾声,而如今重中之重,便是要开始赈灾救民了。
消息一经放出,整个益州城,人人称赞太子是为国为民,心怀天下,乃是当之无愧的龙之骄子,清正廉洁的好官。
桑桑明面上作为贴身侍女,跟在萧亦年的身边,与郭山,沈巍一同商议赈灾之事。
沈巍心忧城内灾民,提议:“殿下,为了查账之事,我们已经耽搁了一些时日,赈灾这件事也拖不得了,依臣之见,不如就选定今明两日完成,也好尽快回京复命。”
“殿下,赈灾粮入库,加上从周江两家查出来的贪污银两还未完全算清,目前的账本是乱的,此时赈灾,账册那边怕会出乱子。”
郭山说的没错,沈巍也不说话了。
萧亦年手中辗转着茶盏,漫不经心的望着茶水面荡着一层层涟漪。
“赈灾拖不得,郭大人本负责赈灾,但账册那边缺少人手,郭大人就先去帮忙算账,赈灾这件事,由桑桑来。”
“又是我?”
桑桑弄不明白他,怎得事事都让她去做,她对这些根本什么都不会,他是有多信她。
郭山却惊了一瞬,忙劝说:“殿下,赈灾兹事体大,靠桑桑姑娘一人,怕是不妥,万一出了乱子就不好了。”
“沈院长协助桑桑,郭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萧亦年抿着一口茶,后一句细听,却有几分冷意。
沈巍本就是督察之责,有任何问题皆是桑桑承担,他这是搬出了沈巍来做担保了。
“殿下严重了,有沈院长在,自是无忧。”
郭山表面奉承,内心早已开始焦急,藏于衣袖之下的手暗自捏紧了。
萧亦年眼风意味深长的扫了郭山一眼,放下茶盏:“今日就算了,明日赈灾吧,给郭大人一些时间算算账。”
桑桑多少是从萧亦年那儿学了一些察言观色。
几番言语下来,她隐约觉得萧亦年对这个郭山,有些别的意思,看他的眼色不似寻常。
可是郭山是京都府的人,那便也是萧亦年的人。
会有什么不对呢?
“谢殿下。”
郭山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赈灾的差事被桑桑拿去了,但好歹拖延了赈灾的时间,他还有机会。
临走之时,郭山在旁人看不见的阴暗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