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定了定心神,恭敬地俯下身去,行了一礼:“大少爷万福金安。”
陆行简微微颔首,神色依旧淡漠如初,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嗯。”
云筝心中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向他表达谢意。
“那天夜里,多亏了大少爷冒险相救。妾身谢大少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大恩……”
陆行简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云筝道:“大少爷举手之劳,却是实实在在救了妾身和妾身丫鬟的性命。”
身后的小桃听到这话,也连忙点头,朝陆行简屈膝:“是啊,大少爷,真是多亏你了,否则我家主子和奴婢怕是早就烧成黑炭了。”
见她们主仆俩齐齐朝着他躬身道谢,陆行简心下却是无比复杂。
他明知真相,却为了侯府没有还她一个公平,草草揭过了此事,断送了两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愧疚难安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多问了一句:“你……你身体可恢复了?”
云筝忙道:“有劳大少爷关怀,得亏施救及时,只是呛了几口浓烟,并无大碍。如今吃过几幅清肺的药,已经没事了。”
陆行简薄唇轻抿,“没事就好。”
他常年待在军营中,接触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实在不知该如何和女人交谈。
尤其这娇滴滴的柔弱小娘子还是他父亲的妾室。
想到那日将她从火场中救出,她柳腰纤细,身形婀娜,像只灰扑扑的小兔子般虚弱得倒在他怀中,他眸色不禁暗了暗。
沉吟片刻,他道:“九姨娘,日后还是多加小心……”
云筝抬起眼,欲要道谢,见陆行简已经走远,只留下一道高大伟岸的背影。
她的思绪被这背影牵引着,飘向了远方,未能深究陆行简那番话的深意。
“大少爷,真是位心善之人。”云筝感慨。
小桃也连连点头:“这次若非他出手相助,我们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云筝轻轻叹息:“只可惜我们身份卑微,力量微薄,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回报他的大恩大德……”
小桃也觉着苦恼。
就在这时,云筝嘴角牵扯出一丝明媚的笑意:“眼下能做到的只有日日夜夜为大少爷祈福,祈求他一生平安顺遂,早日遇到那个能够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良人。
小桃一听,“那奴婢和主子您一起祈福!保佑大少爷平平安安,百岁无忧!”
“好呀。”云筝笑了笑,又收回目光:“好了,咱们进去吧,莫要叫侯爷等急了。”
松涛苑内,参天古木直插云霄,树影婆娑,枝叶间洒下斑驳的光影,静谧而庄重。
云筝迈着轻盈的步伐踏入,却没想到,一进门就被勇威候拉住了手。
“筝儿,你如今身子可恢复了?”
“多谢侯爷关心,妾身已经无碍了。”
云筝轻轻挣脱了男人的手,有些难为情地屈膝:“叫侯爷担心,实在是妾身不对。”
“何必说这种话。”
勇威候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愧疚与关心,再次将她拉到身旁,低声道:“我知道此次的事叫你受委屈了。只是谁也没想到那柳氏贱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云筝的眼睫微微颤动,侯爷也觉得是八姨娘放得火吗?
“不过你放心,夫人已经严惩了柳氏与那个恶婢,如今她们二人已命丧黄泉,今后,再无人敢欺凌你分毫。”
他语气坚定,仿佛在向她保证,未来的日子里,她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云筝却是一怔。
一个人的死竟被这么轻飘飘带过。
即便她常常受八姨娘折辱,可也从未想过要她性命。
身在宅院之中,事事身不由己,委曲求全,八姨娘未尝不是一个可怜人,为了争宠才被逼上了这一条路。
在后宅里,女人谋出路便是心机,可男人在官场上厮杀便是野心,公平吗?
云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她曾以为侯爷是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如今细细想来,他也不过是主宰着所有女人悲哀的源头。
一个个可怜的女人葬送在了他的身上,他却毫不在乎。
八姨娘对他是忠贞的啊!
他就不顾及一丁点的情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