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意识到,她之所以能在京都无所畏惧,原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知道背后有夙祈为她收拾残局。
而曾经她所不以为意的事情和人,竟早已不知不觉成了她的习惯,成了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早就不是会多愁善感的人,但或许是因为夙祈死得太过突然,或许因为他和凤红雪的关系,所以她才总是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就这样她在客栈心神不定的待了两天,便雇了辆马车,南下而去。
......
一出京都,立马就有人接应她。
剩余的事便不用她操心了,就这样转转悠悠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又回到了思凰县。
一处院落前,凤红雪早早抱着小萱儿在门口候着。
看着一身墨色衣裙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凤红雪眼中的担忧似乎终于落了地。
她迎上前道:“路上可顺利?”
段司音伸手想要抱小萱儿,却被凤红雪错开了,道:“你身上受着伤,毒又还没解,先别抱他。”
段司音未再说什么,一起朝着院内走去。
两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迟迟再没有说话的声音。
眼见进屋之时,在屋门前段司音还是止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着怀里抱着孩子的女子,声音无甚起伏道:“夙祈死了。”
凤红雪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轻轻垂下眸,点点头,“嗯,夙祈死了。”
“对不起。”段司音顿了顿,看着她和孩子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凤红雪似乎已经过了那股伤心的劲,只淡淡笑了一下,声音很轻道:“这是他的宿命,怪不了谁。”
她说得无关紧要,可段司音还是从她身上感受到浓浓的伤感。
于是抿着唇率先进了屋。
不多时,凤红雪也跟了进来。
她将孩子交给奶娘,转过身对着上首坐着的女子道:“九死还魂草有下落了......”
段司音原本若有所思的眼帘缓缓撩起,那双清澈的眸似深不见底的幽渊,问道:“在何处?”
凤红雪拧眉看着她,缓声道:“太液国......皇宫。”
一听这个地方,段司音的手瞬间握紧。
九死还魂草竟然在太液国......
太液国......这可是段司音最不想提及和接触的地方。
“消息可靠吗?”她眉心微蹙,声音低沉了几许问道。
凤红雪抿唇点头,“可靠......”
“这是夙祈拼死让人传出来的消息。”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他就是因为查九死还魂草的下落,才被上官錾的人盯上的......”
段司音手下的动作止住,略显僵迟地抬眸再次看向一身红衣的凤红雪。
那双向来静若止水的瞳仁里泛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原来夙祈竟是为了替她查探九死还魂草的下落,才被杀害的......
她微微蹙了蹙眉,视线落在角落处的盆栽上,未再说话。
从始至终她那清绝的脸上再无多余的神色,似乎除了开始的吃惊过后,再无其他表情。
清冷的眉眼里,是将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冷漠和荒芜。
见她听到这件事后还能如此冷静,凤红雪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她。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终于还是凤红雪再次开口,她宽慰她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这段日子你好生修养,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做打算也不迟。”
她顿了一下,又道:“你也知道,你这家大业大,咱们在太液国也有不少产业,你要过去,也不是多难的一件事......”
“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届时你买通宫里的什么人,拿到一味草药说不定也不是那么难吧?”
段司音抿唇并未说话。
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和太液国皇室的渊源,包括凤红雪。
太液国的皇姓,沈。
而她师兄绝尘的本名叫做沈漓,他也正是太液国如今的皇帝。
当年那件事过后,师父给了她昭云国泼天的财富。
而给师兄的,就是帮他坐上了太液国太子之位。
只是她没有想到,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一味药,最后竟然会在师兄那里。
如果被沈漓知道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就在他的身边,他恐毫不迟疑地会将那药丢进火炉里烧毁掉。
他恨她入骨,巴不得她不得好死,有这么一个让他又能报复又让她绝望而死的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
但段司音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今她毒发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她的身体已濒临极限,若再不解毒的话,恐怕连今年的除夕都熬不过去。
但这些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凤红雪,怕她整日又提心吊胆、忧心忡忡。
于是她道:“我的身体无甚大碍,你命人准备准备,我后日就出发去太液国。”
“啊?这么快?”凤红雪吃惊之余,似乎还有未尽之言。
又见她心意已决,又不好在这个时间开口,便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让人为你准备。”
于是她起身就出去张罗了。
段司音缓缓站起了身,看着山头日落西山,眼神幽远而深邃。
那双看似清澈的瞳仁里,实则满是心力憔悴的复杂。
......
次日段司音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便出发去往太液国的国都洛城。
此行路程十分遥远,途中还要翻越整个西南,所以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抵达太液国境内。
连着赶了许久的路,随从怕段司音身体吃不消,劝她先休息两日再出发。
但段司音一想到从太液国的边城再到其国都洛城,还需花一个月的时间,她便拒绝了,下令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