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甄应嘉忐忑不安的目光注视下,林如澜从战战兢兢的丫鬟手中接过绢帕,一丝不苟的擦拭着宝剑。
等到宝剑恢复原本的光洁后,她将沾染血污的绢帕往甄应嘉的脚下一扔:“误会?呵呵!没有什么误会,就是我见不得有人替我夫君纳妾……”
啊?
什么玩意?
在听到林如澜的回应后,甄应嘉都听傻了。
先不说这种近乎倒反天罡的话,这女人竟然只是因为如此小事,就直接提着剑冲进了他家,还伤了几十个人。
你早说啊,你早说啊,早说我又何必因为几个扬州瘦马招惹你这煞星。
原本的不安,直接变为了震惊与懊悔,甄应嘉都不由的苦笑起来。
“这……早知李大人与李夫人如此……如此……在下也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甄应嘉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李家这倒反天罡的夫妻关系,只能略过不提,起身拱手赔罪。
“此事是在下不对在先,惹恼了李夫人,还望李夫人勿要怪罪。今后,必不敢如此。”
赶紧送走这煞星才是,打又打不过,杀又不能杀,憋屈的只会是自己。
甄应嘉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提议送李靖扬州瘦马的谋士一刀砍了去,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
林如澜闻言笑了笑,悠悠然起身,将宝剑还鞘。
“如此甚好。不过……”
刚刚长舒一口气的甄应嘉,一听这不过二字,心又悬了起来。
只听林如澜继续说道:“还请甄大人帮个忙,给金陵城的官绅传句话,别再去打搅我夫君了,他一介普普通通的读书人,经不住你们算计。而我,手中的剑还算锋利……”
林如澜提剑打进了甄家,出来时却是甄应嘉客客气气的送出了门。
刚刚赶到甄府街口的李夫子,甚至只见到了甄府的下人在自家老爷回去后,慌里慌张的关上了大门。
就像是……送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恐怖。
“夫人,你这……”
林如澜看了一眼紧闭的甄府大门,回头朝李夫子莞尔一笑。
“这下,夫君可以安安静静的办皇差了。”
……
李璋当了回鱼饵,金陵城的甄应嘉是个聪明人,压根就不想过去咬这鱼饵。
但他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急于表现的庶弟甄应道一口就咬了上去。
甄应道秘密从漕帮调来了近百人手,想要在李璋、黛玉回姑苏祭扫时将其掳去,好用来要挟林如海。
不想李璋二人都从姑苏返回扬州城,他派出去的人马,不但人没抓到,甚至连半点踪迹都寻不到了。
等到常熟县传来消息,说虞山的官道数日前曾燃起过大火,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果然,漕帮之中也有甄家的人。”
锦衣卫的刑讯手段,真没几个人能扛得过去。
刚刚护送黛玉返回扬州的李璋,来不及休息就代替林如海赶到了豫王刘永祥临时驻扎的庄子。
看着手中的供状案卷,他对甄家在江南的影响力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按照这些人的交待,他们此次假扮粮商的目的,就是抓了他们二人,好来要挟林如海,取得江南盐政的控制权。
包括每年上缴京城的盐税,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盐引……
“意料之中的事,甄家本就是老十四在江南的化身,运河连通南北,乃南粮北运的要道,谁控制了运河,谁就控制了京城的粮草。漕帮里有甄家人,本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刘永祥可不只是表面上的莽,这人曾经能得上皇的宠爱,就是因为其在战阵中的才能远超其余诸子。
李璋自是赞同这个看法,不提别的,粮、钱,是凉王夺嫡的关键,要不然甄家失心疯才会死命的算计上皇钦点的巡盐御史。
“还有一个消息,本王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刘永祥将一封信递给了李璋:“你母亲还真是个奇女子,她竟然直接孤身杀进了甄府,将甄家搅了个天翻地覆,最后逼得甄应嘉警告了金陵官绅,不得再去打搅你父亲。”
啊!
李璋都没有看信,扶额苦笑。
“学生一点都不怀疑家母会干出这事来……”
“哦?”
见刘永祥甚是好奇疑惑,李璋取出信来,草草阅过。
果然,正是李霸虎女侠的做事风格。
“王爷有所不知,家母向来推崇一力降十会,能动手解决的,她都懒得去动脑子。万般难缠事,她都会先用手中的宝剑去试试能不能一剑斩之。”
刘永祥闻言哈哈大笑,对林女侠更是好奇了。
不过此时可不是说这些传奇故事的时候,他收起了笑来,正色道:“先说正事,甄应道是自作主张,如今中了咱们的计。消息传到金陵后,甄应嘉这个老狐狸肯定会有所动作。贾琏那边才刚刚抵达洪泽湖,在没有将老十四的私兵斩尽之前,不能让甄家察觉咱们的计划。”
“王爷的担心,正是学生所担心的。甄应道不足为惧,甄应嘉老谋深算,他肯定会有所察觉。王爷可有对应的计划?”
甄应道从漕帮调了人,如今找遍了整个南直隶都找不到踪迹,不用想也是被人活捉或是斩杀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甄应嘉都会提防自家豢养私兵的事东窗事发。
故此,在贾琏没有剿灭那些私兵之前,必须让甄家忙起来……
刘永祥朝着李璋手中的书信,以及桌案上厚厚的一沓卷宗供状,微微一笑。
“这不,本王请你来,就是为了此事。”
……
淮安府城,一座精致的江南园林中,甄应道正召集了不少盐商士绅,想要商量对付林如海的事。
不想他刚刚将人聚集起来,就听前厅外传来了恼人的吵杂声。
哐啷啷~
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哗啦啦冲了进来。
李慕白冷冷扫视了前厅中惊讶慌乱的人群,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哟,都不用本官一家家的找了……”
“放肆,这是我甄家的别院,尔等如此乱来,就不怕我家娘娘治尔等之罪?”
甄应道色厉内荏的表现,在李慕白看来都不如前脚被抓的扬州知府。
他将腰牌取下,高高举起:“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吾等只遵陛下的圣旨,没听过什么娘娘。甄应道,你的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