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数声,几只利箭树丛中飞射而出,又急又狠。江安义防着暗箭,前方树丛一动便已经查觉,双掌扬起真气化成狂风将利箭击飞。“住手,我是化州刺史江安义”,江安义生怕对方不知经略使是什么官职,他在化州任刺史多年,屯兵和百姓对刺史的称号更为熟悉。
江安义和黄柱都没有乱动,等在原地,过了片刻,“沙沙”声响,一道黑影从左侧的灌木丛中站起,身着黑裳,脸上涂着锅灰,除了眼睛闪着晶光外,完全与夜色融在一处。
那人弯弓对准江安义,缓慢地向前行来,淡淡的月光洒在江安义的脸上,那人走到丈许外,欢声叫起来:“真是江大人,兄弟们,是江大人。”随着这声呼喊,从四周的草丛、灌木、树顶上出现了十余个身影,一个个黑乎乎地脸笑着迎过来。
“江大人好”、“江大人,你怎么来了”、“我就说江大人不会忘记我们的”,一声声热情的招呼声将江安义包围住。江安义看着一张张锅底脸,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最先那个出现的汉子醒悟过来,举衣袖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笑道:“大人,我是赵大良,住在冯将军屋旁的那个赵大嗓,您想起我来了。”
“赵大良,是你啊,我认出你的声音了,这脸上涂了锅灰越抹越黑哪里分辨得出来。”江安义笑道,他记起赵大良了,就是那个喝了酒便牢骚满腹的赵大嗓。
“大人,我是张兴田”、“我是洪娃子”,众人七口八舌地叫着,树上的宿鸟被惊得四下乱飞,叫声在黑夜中传出老远。江安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问道:“冯将军可在附近?”
赵大良笑道:“在前面的山坳,勇将军也在那里,何将军在付将军那里,离这里有二十多里。”
“付祥意,他没事?”江安义喜道。付祥意是安南屯军长,为人谨慎本份,江安义对他的印象不错,这次西域联军入关迅猛,很多屯兵来不及撤走,没想到付祥意逃脱了。
赵大良道:“付将军手下也有一千多人,前几天还和我们在一起灭了易定县外的西域驻军。大人,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带你去见冯将军吧。”
让其他人继续隐藏好,赵大良带着江安义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诧异地问道:“大人,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西域人的探子搜寻过好几次都没有发现我们。”
“我看到了一股白烟,你们这个时分才做饭?”黄柱抢先道。
赵大良道:“天亮时做饭容易被发现,只有等天暗下来才做饭。我们在山洞内生火,烟随着缝隙四处飘散,按说不容易看到,莫不是烧的柴火太湿了?”
一路之上赵大良学着鸟叫、蛙鸣,江安义侧耳听到草丛中、大树上有呼吸声,暗暗点头,冯定忠的驻地守护森严,要想混进来很难。走了一刻多钟,来到一处山坳,水声“哗哗”传来,江安义没有看到光亮,冯定忠躲在何处。
赵大良笑着学了两声鸟叫,只见前面不远像有帘子掀起,红色的火光透出。赵大良带着江安义走过去,江安义发现原本是处山洞,洞口用藤蔓厚厚编成帘子掩住光亮,外面根本看不出异常。
江安义踏进洞中,立时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洞口处有人持刀拿枪防守,有人认出江安义惊喜地叫道:“江大人,你怎么来了?”一路寒喧着往里走了十余步,洞中豁然开朗起来,烟雾弥漫人声嘈杂,江安义随意地扫看了一眼,里面最少有千余人。
冯定忠闻讯迎了出来,江安勇老远就叫道:“哥,你怎么也来了,没出什么事吧。”冯定忠上前见礼,众人簇拥着江安义往空旷处走去。洞中不光只是屯兵,江安义看到不少男女老少,看来是随着冯定忠前来避难的百姓,看到江安义走来,一个个拱手而立,眼带期盼。
江安义与几位老者寒喧几句,让众人散去,看样子洞中饭食刚熟,十几处大锅飘香,洞中百姓排着队盛饭。江安义点头道:“看来冯将军以军规治洞,难为你将这些百姓管理得井然有序。我听说你这里有三千屯兵,还有其他人在何处?”
冯定忠应道:“分散在大小数十个山洞中,这个山洞最大, 容纳了一千六百多人,屯兵有七百左右。大人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赵大良把烟雾之事一说,冯定忠立时吩咐道:“赶紧熄火,我刚才就说烟太大了,明日做饭绝不准用湿柴,稍有疏突被西域人找来就麻烦了。”
江安义点头道:“我进苍穹山找你们,发现有不少西域人在搜寻你们,内中不乏好手。”
有人送上吃食,大块的饼子叠出尺许高,粗陶碗盛着腌制牛羊肉,还有些野菜果瓜,江安义笑道:“吃得还不错。”
冯定忠苦笑道:“走的时候将家中的粮食都拉出来了,进山前将牛羊宰了,腌成了腊肉,偶尔将队伍拉出去抢些西域人的补给,就这样勉强活过来。”
江安义叹了一声,宽慰道:“大军准备开始反攻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此事。”
江安勇赶紧将嘴中的饼子咽下,笑道:“哥,我猜在六月前就要开打,不能让西域人收了田里的麦子。”
江安义有些诧异,在他眼中安勇一直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想到他准备地猜出了自己的意图,连反攻的时间都猜到了。
洞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汉子跑过来禀道:“山外传来警哨声,有人闯进来了。”
“有多少人?”冯定忠猛然站起。
“警哨说有五六个人,不过来人很厉害,警哨一路传来离这里不远了。”
江安义起身道:“应该是刚才我进来时惊动了宿鸟让人闻声寻来,放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