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掘品和传世品的区别，林夜这个外行都知道。

无非就是合法不合法的问题。

林朝阳笑呵呵的看了林夜一眼，继续说：“发掘品嘛，是指在地下埋藏了许多年，往往都是墓葬品，来路不正，销路渠道也很特殊。”

“传世品来路正，允许自由买卖，因长期在空气中进行氧化，表面有包浆，多呈黑色或铜色。”

林朝阳在古刀币的锈迹上摩挲了一阵，又道：“铜生锈往往要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呈现橙红色、黄色、深棕色等不同的颜色，古董界称之为栗子、枣皮红等。外部环境特别恶劣，才会出现绿锈，也是赝品以假乱真的主要手段。”

说罢，林朝阳把古刀币递给林夜，让林夜不要靠天赋慧眼来看，自己上手感觉。

两枚古刀币上，锈迹斑斑，均呈现绿色。

“绿锈在相对干燥的土壤中生成，锈色坚硬。相反，潮湿环境下生成的绿锈，钱币一般呈蓝绿色，锈色松脆。”

“程程带来的这两枚刀币，都是绿锈，是一个干土埋藏品，一个是潮土埋藏品。”

林夜见过一些铜器上生了红锈，这时他提问道：“师父，红锈是什么情况？”

林朝阳笑着解释：“如古币生红锈，基本上就是近代赝品，是造假者将赝品放人炉中烧制染红，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假。”

“鉴定古钱，还可以用撞击听声法。古钱币年代越久远，氧化越严重，撞击声音越暗哑。”

“相比于填埋过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赝品，现代伪品多是用化学物质来侵染，有怪味很容易鉴别。”

除了这些鉴别方法之外，林朝阳还解释了程程这两枚古刀币的时代特色。

春秋战国的刀币，刀身上的文字是用大篆来书写的。到了战国末期，才流行起小篆，后是秦汉时期的隶书。

文字的发展，也可以作为断代古币的一个佐证。但那往往没什么用，造假者不会低劣到连文字都搞错。

“老爷子……我……我想知道，您怎么判断这枚刀币是赝品？”

程程不愧是从最基层做到大掌柜的女强人，她慌神了一阵之后，脸色镇定了很多。

只是她仍旧不敢接触林夜时不时投注的戏谑目光。

她能够判断出其中一枚因为锈迹的颜色和气味问题是赝品无疑，但另一枚，她鉴别为真品。

哪怕刚才林老爷子说了那么多，她依旧没发现是哪里错了。

林朝阳深深的看了程程一眼，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一闪即逝。

程程是他亲眼见证着慢慢成长成熟起来的，努力有余，天赋始终欠缺了一些。

遇到技艺巅峰的赝品，她就很难分辨了。

林老爷子心底叹息不已。

他指了指程程断错代的那枚刀币，朝林夜说道：“林夜，你我虽有师徒名分，但我能教给你的，也只是一些书籍上的理论知识罢了。”

“程程送去给你的那些书，你认真看完，记下来，慢慢就能融会贯通。”

“你的天分很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刚才我把古币的一些鉴别知识说了，你现在告诉我，这枚刀币，假在哪儿？”

这是林老爷子对林夜的临时考验。

林夜拿过那枚刀币，脑子里回忆着刚才林朝阳所说的那些鉴别方法，发现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够对得上。

那么，鉴别之法，只能是锈迹下的文字！

“师父，我觉得如果是真的战国刀币，又是发掘品的话，刀身上的文字印痕不可能这么深。你看这儿，这里有一个字，应该仿的是战国大篆燕字，字迹印痕还很清晰，连我这种新手都能隐隐约约看出来，说明其年代不久。”

林夜把刀币偏刀把位置绿锈下的小子指给林朝阳看，凑过来一起看的程程瞬时眼神恍惚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她咬着牙，暗恨自己打了眼，肯定会被卖假货的人背后讥讽不说，还要赔上自己的身子。

一时间，她看林夜的目光变得异样。

林朝阳听了林夜的解释，很满意的笑了笑，道：“你很好，学得很快。那你再说说，为什么这枚刀币的声音，也会呈现暗哑之感？”

“估计是有些年份的仿品吧，这玩意儿哪怕是在明朝清朝出现，也会是不错的收藏品。”

“哈哈！林夜，你的天赋，着实是我生平所仅见，铭盛会馆的闯三关赌局，我丝毫不担心了。”

林朝阳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欣慰地拍了拍林夜的肩膀，道：

“这枚刀币，应该是明嘉靖期间锻造的。嘉靖皇帝信奉道教，迷恋成仙之说，对先秦时期的一切老物件都充斥着狂热。”

“传说中先秦有长生不老的炼气士，嘉靖皇帝晚年，一些道士仿造了先秦老物件忽悠嘉靖皇帝以求富贵，这枚刀币，大概就是那个时期的产物。”

“而且，这枚刀币的撞击声，比那枚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仿品，暗哑声更加的悠长。那枚仿品，埋在土里很多年了，单听声音，的确很难辨别。”

林夜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虽不明但觉厉，对林朝阳的博闻强识叹为观止。

“行了，你们回去吧，老头子我要休息了。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好，老爷子您先休息，改日我再来拜访您。”

“不用了，没事儿少来，好好准备跟楚家的赌局吧。输赢不光关系着你的十个亿，更关系着我林朝阳一脉，能否继续在广省立足。”

“是师父。”

……

回盛世辉煌夜总会的路上，程程一言不发，一直低着头。

林夜生怕她反悔，没敢出言调戏。

车子驶入盛世辉煌夜总会的停车场，就停在电梯口，进了电梯，就可以直通顶楼的客房。

“程程姐，要上去做做，还是我让人送你回家？”林夜心里直打鼓，能不能成，就看程程愿不愿意上楼了。

做做两个字，林夜刻意加重了音量，也不知道程程能不能听出来其中内涵。

他觉得不会这么顺利，哪有愿赌服输到真陪人睡觉的……

程程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林夜一眼，语气极为平淡的说道：“上去坐坐。”

“额……你确定？”林夜满脸惊喜。

程程冷哼了一声道：“这次你赢了，我会履行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