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侯非少年好胜,纪纹虽早有所知,但她性子粗犷,二人均没放在心上,过不多时宾客越来越多。
万青山身着黑袍,缓步踱了出来,登上台去,先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有劳各位莅临,兽王庄上下无不感激,先师在两个月前,收到了一封老友书信,听闻这位老友遇上了困厄,他老人家与这位老友,交情着实不浅,并无袖手旁观的道理,我们做弟子的想要随同侍奉,奈何庄中又出了几桩事务,不得不留下打理,后来听闻先师竟不幸仙逝在外,兽王庄倾全庄之力找寻,好在遗体已然寻回安葬。”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底下有人叫嚷道:“冤有头,债有主,纪老庄主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他老人家的仇,就是大伙的仇,万庄主,害他老人家的是谁,可查明白没有。”
万青山续道:“说来惭愧,先师他老人家临终之时,身旁侍候的并非子侄弟子,可令人好生抱憾,但好在他老人家留有口谕遗命,老夫不敢擅专,将这位最后服侍先师的好朋友请上台来,听他来讲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请各位帮忙甄别,这位好朋友说的若干线索,到底真凶是谁,一加探明,还请各位帮忙留心,千万传个信儿来,我兽王庄永感大德。”说着又是一躬。
东方未明心中好奇,这姓万的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心中难免嘀咕,毕竟纪老庄主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纪纹说是万青山害的,可又没有证据,最后又落到了魔教隗尸的手中,成了他手中的兵器,种种情由实在匪夷所思,尽管知道万青山安排下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听听总不是坏事儿,因此倒是沉得住气。
纪纹气得满脸通红,见万青山脸不红气不喘,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一肚皮诡计阴谋,不由得甚是愤怒,好在东方未明就在她的身侧,稍一动弹,便即按住,倒也没惹出什么动乱。
登台之人缓步走上,也是学着万青山作了个四方揖,口中言语却匪夷所思之极,令在场众人毛骨悚然,连东方未明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原来登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吃了东方未明一顿饱饭的萧遥,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杀人者,万青山也。”
这句话一说,台下之人无不哗然,谁也料不到台上这个乞儿模样的男子,怎么会说出这种离经叛道的话来。
因之万青山请他上场言说经过,又说他服侍过纪老庄主,左一句“好朋友”,右一句“好兄弟”,面子已是给了十足十,寻常之人就算不是跟万青山同流合污,先前串供,也不能如此驳人面子,更何况指认真凶,竟是孽徒万青山自己。
万青山勃然大怒,一拳便往萧遥面门打来,萧遥闪身一避,身法竟极为灵便,别说万青山大出意料之外,就是东方未明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乞儿模样的家伙,本事可比自己好的太多。
萧遥这句话说完,台下一片哗然,有人道:“这小子怎么搞的,万大侠怎么会是杀人凶手。”有人道:“万大侠是纪老英雄的及门高第,江湖上有名的侠士,哪有戕害师尊之理,只怕这小子胡说八道。”还有人道:“这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受谁指使,来这儿胡说八道。”
东方未明听得周遭宾客,都在派萧遥的不是,想来是万青山平素极善收买人心,装的一副好面孔,以致萧遥的言语,却不足为信。
萧遥道:“各位且勿喧哗,在下有两件证物,可证明所言不虚。”他内功当真了得,虽然并未大声叫嚷,还是将众人七嘴八舌的话声压住了。
有人道:“这乞丐小子有什么证物,多半是受人指使,来跟万庄主为难,大伙可不能信了他的。”这人言语对万青山极为讨好,想来是万青山的亲信,将他安排在宾客的人群之中,大肆煽动论调,生怕有人信了萧遥的言语。
但萧遥已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展将开来,却只有七个字“杀我者,万青山也。”个个字大如斗,笔力遒劲挺拔,显然书写者是个武功高强,而又不通文墨之人。
先前万青山部下的亲信,在人群中大声叫道:“谁知道你这封信,是找了哪个药铺子里的庸医,或是驿站掌柜替你胡诌的,我们老庄主风采斐然,书法何等曼妙,岂会写这么语句不通,而又不通情理的废话。”
萧遥笑道:“你们老庄主?那你是兽王庄的人了,鬼鬼祟祟的混在宾客之中,又是为了什么?”他这句话一问,那亲信登时语塞,一时窘迫,打不定主意,到底是立刻翻脸叫阵,还是静观其变,望着万青山的脸,听他示意。
万青山所邀宾客,虽然大多是与兽王庄有金钱往来的商贾,但碍于面子,还是请了夏侯非这等江湖中人,今日就想敲钉转角,先将庄主的位子坐稳了,纵然他日纪纹在想折腾,也要她颠倒不得。
不料想萧遥事先说的挺好,临到头来竟会忽然反水,万青山知道事情越闹越臭,不能让萧遥胡说八道,当即又是挥掌攻了上去,萧遥早有所备,先将书信一折,揣入怀中,再与万青山斗起掌来。
其实萧遥武功虽比东方未明厉害,但论功力,终究并非万青山之敌,可他武功别具一格,专擅死缠烂打,许多明明被逼迫到全无招架之功的时候,能用极其诡秘的招数脱身,眼见便要冲出庄去,奈何万青山早有防备,用不着摔杯为号,便涌出家丁上前拦阻。
纪纹叫道:“一起上吧。”说着便擦去易容,复归本来面目,大叫道:“庄主印信在我这里,万青山戕害师尊,兽王庄上下听我号令,先将凶手拿住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