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晖听得一头雾水,抬眼见覃昭抿嘴偷笑,一手拉着羲昊,跟在佀氏后面走。
又看景昶面色如常,对她浅浅一笑,“走吧。”
她也不好开口问,便跟着往前院去。
只是,从始至终,羲瑶全然没有关注到她,更遑论在意景昶,反倒是显得自己过于敏感了。
席间,景昶被景明拖着帮凌君挡了好些酒,瞧他脸色不红不白,逢人便点头陪笑,覃晖知道,他是真喝醉了。
其实景昶酒量不差,可上次见他如此,还是烨和廿五年七月的时候。
那年,他奉旨与凌君一起护送从奭黎归靖的景昕至东都谒陵祭祖,返程时顺路到襄城羲府接凌芸回京。
不知那几日他经历了什么,回家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喝闷酒,得知他酩酊大醉,阮氏去瞧他,看他只是对着阮氏笑个不停。
覃晖硬着头皮听了阮氏的一通训斥,之后好说歹说将她送走。
回头去照顾景昶,可他抱着自己不肯撒手,带着哭腔,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事后,景昶将他那些写着“洵有情兮,而无望兮”的字画统统封进箱子里,叫人锁进了库房。
覃晖不禁揣测,他定是又见到了他心里的人,甚至一度怀疑,他曾喜欢的人莫不是凌芸吧。
虽然他是她的表叔,但是他们年岁相差仅四岁,镇国公府和安亲王府毗邻而居,又是姻亲,自然常有往来,且她听闻凌芸早年间便许给襄城萧家了,所以阮氏才没能替景昶把人求娶回来。
翌年四月,靖都内外便开始传出凌芸和景明的事,待至重阳宴,烨帝在众目睽睽之下赐婚,将凌芸许配给了景明。
那天在崇政宫,覃晖一直观察景昶的神色,可他滴水不漏。回家之后,他问她要送些什么礼物好,还调侃一个是堂弟,另一个是表侄女,这辈分往后都要乱套了。
合上景昶书案上常放着的《诗经》,想他说过,他最爱《卫风·木瓜》里面那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今日一见,原是自己当初异想天开,竟然将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联系在一起。
听了覃昭和她坦白景昶求娶羲瑶未果的始末,覃晖莫名觉得自己当下的这份幸福,是偷来的。
并非自己不如羲瑶,而是她完全可以替代自己,完全配得上景昶。
“你都知道了。”一语惊心。
蓦然回首,看景昶穿着单衣站在自己身后,覃晖随手放下书,迎上他。
“怎么不披件衣服,白日里喝了那么多酒,春寒料峭,小心着凉。”
哪知他突然一把将自己揽在怀里,脸贴在耳边,低声唤道:“晖儿。”
若说自己不在乎,不吃醋,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一想到腹中的孩子,覃晖没办法对景昶生气。
在得知自己真的怀孕之时,他的欢喜不是假的。
自她有孕以来,他无微不至,悉心照料。
起初孕吐不止,辗转难眠,他就坐在床里,给她靠着睡。
近来小腿和双脚出现水肿,他经常帮她按摩推拿。
这一切是装不出来的,也是旁人做不到的。
他疼爱自己是真的,但是,他忘不掉她,也是真的。
“你轻些,仔细孩子。”
一听这话,景昶急忙松开手,一脸紧张的看着覃晖的肚子,“是我刚才太用力了吗?”
“姐姐都跟我说了。”
乍听覃晖此言,景昶缄默,缓缓放下握着她肩膀的两手。
“娶她回来吧。”
景昶又是一怔,瞪大双眼看着覃晖,诧异道:“晖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醒。”
“我承认,今日见她,我才发现我心里还有她,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这样做。”
“你不想委屈她对吗?”
“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什么?”
“你姐姐没告诉你吗,她接连两次避开选秀,和滇州越家解除婚约,都是为了等凌君。”
景昶突然苦笑一声,“就算她肯委屈自己做小,那也不会是为了我。”
“对不起,我不该......”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辜负了你,我不配你如此相待。”
“别说这样的话,你没有负我,为了你,我甘之如饴。”
景昶再次将覃晖抱在怀里,“谢谢你这般爱我。”
翌日,那些被尘封多年的字画和那本《诗经》,都被景昶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覃晖想,那是他在让她放心,也是断了他自己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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