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税，避不开、逃不脱，依附青合县生存的村民避不开的沉重负担。

粮税因年而定，每次都不一样。

三五成群的村民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丰收的喜悦已被担忧、惆怅取代。韩家地薄，收成本就不怎么好，韩来根此刻有点七上八下。

“庄哥，今年的粮税是多少。”

“据说是按人头抽，具体数量还未定。”庄青石身材高大，方字脸上也是愁云密布。

庄、韩两家情况相差不大，人口却比韩家要多上两口。

人头税，最重抽税方法之一。只要稍微抽重点，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大半年全部落空。

半个时辰后，水井附近的空地上，黑压压的村民翘首以盼，紧张兮兮，等待宣布粮税抽成

六个衙役腰垮制式长刀，一字排开，气血旺盛、神气傲然，用高人一等的眼神扫过一众村民。

新丰村村民不以为然，或是懒得搭理六位衙役，紧盯着衙役身后的一位管事，还有凶神恶煞的黑水帮帮众。

新丰村这一片属于黑水帮的地盘，衙役屁事都没用，不过是黑水帮拉来充门面的，用来证明收税符合流程，合法合规。

当中有多少勾当，也就只有上面的人知道。

“诸位，请安静。”李管事迈着步伐走到六位衙役前，脸上虽有笑容，却是生人勿近。

“今秋，抽人头税，一人四百斤。

诸位快去准备吧，天黑前，税粮要送到此地。过时，税粮翻倍。

在下也只是跑腿的，希望不要让在下难做。”

一头狼形武相仰天长啸，无形的威势压的所有村民抬不起头，瑟瑟发抖。

韩青微微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狼形武相，虚幻、呆滞、僵板、缺乏灵性，管事驱使武相也极其吃力。

“强行堆砌武相境填补教祭死掉的数量，威压、震慑暗中蠢蠢欲动的人。

青合县的水比想象的还要深。”韩青心中冒出许许多多的想法。

“四百斤也太多了，怎么这么多。”

“这么重的粮税，要人怎么活啊?”

“哎，一年又白忙活，大儿的婚事该怎么办。”

愁云惨淡的村民三三两两的离开，回家取粮食。黑水帮行事狠辣、果决，根本不会给他们商量的余地。

老实的按时交粮，还可以苟延残喘。不交粮，黑水帮强行上门，收取的就不仅止是税粮。

粮、钱、人、房、地，黑水帮看上的，无一幸免。

韩来根、黄芳、韩风、韩青、韩糯糯，加上胡小鱼，韩家共六口人，也就是要缴纳税粮二千四百斤。

韩家地薄，黑麦亩产也就四、五百斤左右，扣除税粮后，存粮食也就两千斤左右，再扣除种子，堪堪满足够一家口粮。

韩来跟站在堆积的粮食发呆，有些不舍。胡小鱼都低垂着脑袋，不敢看韩家众人。因为她，韩家要多交四百斤粮食。

“爹，搬粮，时间有限。”

“好。”二千四百斤粮食，用板车拖，也用了两趟。忙完时，天已朦胧。堂屋内，胡小鱼惴惴不安的看着归来的韩来跟、韩青。

“公公、小叔，我可以少吃点的。”

在韩青有意无意下，韩家的伙食在明显改善，胡小鱼也开始长肉起来，不再骨瘦如柴。

“大嫂，不碍事。韩家不缺你的粮食。大哥，你带大嫂去看看，让她安心。”韩青微微一笑，就走出门去，有人在等着他。

“小鱼，随我来。”

地窖内，胡小鱼见着堆积的精粮，难以置信。精粮难种，口感、营养更好，价格也是黑麦的三倍以上。

“韩哥，明日齐正要回天九城，我和小雨也要随着离开。”

月光下，庄三婴儿肥的脸蛋上有些迷茫，及离开成长之地的惶恐。，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正在走向成熟。

“真的要去。”韩青仰望天穹。，不知如何劝解

月如银盘，星辰点缀，树木影影绰绰。韩青、庄三分别坐在月光、树影中，犹如在两个世界。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生出无形的隔阂、距离。

“我不要浑浑噩噩的活着，想走出去。新丰村太小，毫无希望，好要看人脸色活着。

娶妻、生子、种地、捕鱼等，无聊的生活一眼就看着头，朝不保夕。

韩哥，你聪明、本事大，新丰村、青合县，甚至天九城都困不住你。无论在哪，你都有种智珠在握的从容、自信。

我有自知之明，比不上韩哥。不够聪慧，不够勤奋，也吃不了太多苦。

去齐家，是我考虑许久的决定。知道此去危险，多半无果，也难混出个人样，但就是想出去看下。”

两人静静的坐着，聊了许久，多半时间是庄三在说，韩青在听。也许庄三就是想找个人倾诉。

直至半夜，两人才分开。

“韩哥，将来有机会，到天九城看我。”

“好，保重。

注意慎言、慎行、慎动。”韩青目送庄三回家，才向家走去。

熟悉的暗香扑来，聂红鸾抱着白狐站在迷离的月光中，一颦一笑诱人心神，活脱脱的妖精，让人欲罢不能。

“哟，不想让那个小家伙去，为啥不阻止。”聂红鸾脚步轻移，就出现在韩青身后，白皙、滑润的下巴靠在他左侧肩膀上。

怀中白狐嘤嘤叫唤，从聂红鸾怀中跃到韩青的右肩上，舒服的盘起，将头颅埋进散开的黑发中。

“重色亲友的小狐狸。”聂红鸾不满的嘀咕一下，却并未阻止。

“你受伤了，是我引起的吗？”韩青伸手抓向聂红鸾的手，却被轻松躲过。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怎么发现的？也全不是你的原因。”聂红鸾并不在意，调皮的用手指撩着头发，偶尔调戏式用下巴摩挲肩膀。

“快说说，为什么不阻止那个家伙？”

“人各有志，干涉会适得其反。他有权力决定自己的未来。

你也是来告别的吗？”

韩青似已猜到聂红鸾的来意，也不再问她的伤势。她不说，必有她的原因。记住此份情就好，以后加倍回来。

“聪明人就是无趣，什么瞒不过。”聂红鸾诱人的嘴巴微微翘起，手指在韩青脸上掐了一下，再远远跳开。

“明早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