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也不托大,对每个人都郑重还礼,每一句寒暄都认真对答。
李俊到了约一个时辰之后,才陆续有一些公侯之辈到来,再然后才依次是皇亲国戚、三公九卿、郡王皇子。
出场顺序基本和官位爵禄的高低一致。
看来除了李俊府上,各府的管事都是时间管理的大师。
看到谭稹后,李俊赶紧上前参见。
虽然他已加封国公,爵位在谭稹之上,但是官场上都以他为谭稹心腹,公开表现的不亲热的话,外界会认为两人不和,落井下石之辈恐怕便会急不可耐的跳出来,对二人都没有好处。
谭稹连忙将李俊扶起,连称不敢,表现的非常客气,接着叹道,“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你啊!”
李俊道,“太尉大人何出此言?”
谭稹道,“将你调走只是为了罢免我罢了,朝廷以你为我的心腹,恐罢免我恐引起军中哗变,于是便先行将你调走。”
原来,李俊被皇帝一纸诏书打发回崇明岛没多久,就有新的圣旨发往雄州,罢了谭稹的太尉,加了个检校少傅和节度使虚衔,令他返京述职。
李俊奇道,“朝廷为何一定要罢免大人?”谭稹低声道,“接替我为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的,是王安中!”
他左右看了看,用更低的声音补充了一句,“是郓王的人!”
李俊瞬间了然,又是夺嫡党争。
这些朝堂上的倾轧,就算是后来金兵围城时也不曾消停过。
两人正说话间,康王赵构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便高呼道,“李俊哥哥!想煞我也!”
他身后跟着的是倪云,因为身手“更在李俊之上”,加上给赵构出过几次主意,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贴身心腹,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
跟赵构一样,自太湖一别,倪云也有两年没见过李俊了。
两人对视一眼,倪云眼中一热,却读懂了李俊的眼神,没有做出任何多余动作。
赵构双手握着李俊的手,小声道,“哥哥此次回京带了多少人?”
李俊皱眉道,“只有随身护卫的三百人,怎么了?”
赵构道,“没什么,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今晚到我府上,我与哥哥细说!”
这两年,李俊在两人的书信往来中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此人的飞速蜕变,随着与百官打交道的机会越来越多,以及逐渐接手相关政务,赵构在政治上的见解与手腕已经初步显露了。
当然,在赵构心中,李俊仍然是他最为倚重的心腹,暂时还没有之一。
因为在他的体系中,只有李俊有重兵在手,而且真正独当一面有过战阵经验。
正午时分,太监高呼一声“皇上驾到!”
群臣跪拜一片,皇帝登上主席台上坐好,伸手一抚,温和的道,“众卿家、各国贵使免礼,这里不是朝堂,今天咱们也不谈国是;”
“王黼禀报说府里一夜之间就生出了万年灵芝,其大如盖,想必大家跟朕一样等不及,其他的节目就都先往后延一延,王大人,先请祥瑞吧!”
王黼出班跪拜,“遵旨!”
“来人,请祥瑞!”
话落,一旁突然响起了整齐号子声,数百民夫一齐发力,将一座数丈高的庞然大物抬起,向这边缓缓而来。
这庞然大物上遮盖着一块无比巨大的红布,让人完全看不见其中遮盖着什么。
在此之前,不少人已注意到一旁山坡上的这一幕,对红布之下到底是什么也有一些议论,却没有一人猜测这就是最近越传越玄的万年灵芝。
赵桓见状眉头一皱。
他身边的太子詹事耿南仲冷笑一声,低声道,“殿下,万年灵芝本来就是无稽之谈,这王黼我看是老糊涂了,一会儿他要是不能自圆其说,臣就当众参他欺君之罪!”
赵桓不置可否的道,“先看看再说。”
另一边,赵楷和王黼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众民夫艰难的抬着那“万年灵芝”过来。
轰的一声!
民夫们将庞然大物放在地上,立时就是一声闷响,地面似乎也颤了一颤。
王黼跪拜在地,激动的道,“请陛下为祥瑞揭幕!”
皇帝淡淡一笑,挥了挥手,一个太监登登登的从高台奔下来,王府下人递上一根手腕粗、三四米长的木杆。
那太监接过木杆,顺手挽了个花,竟是个练家子。
想必是提前安排好的,否则要是揭不动那大幕岂不笑话?
这太监来到那庞然大物前,将木杆从内伸进去,慢慢举高后,猛的一撩。
整块红幕都被掀飞,只见其下竟是一整块三丈多高的假山,比李俊此前进献的太湖石也小不了多少。
那假山之上竟然是一尊巨大的灵芝,乍看起来与此间高台上皇帝头顶的华盖差不多大小,王黼禀报“其大如盖”还真就是字面意思。
突然,李俊皱了皱鼻子,暗呼一声“不好!”
轰!
一声巨响恰在此时爆发!
顿时,那假山原地爆开,碎石飞溅,前排顿时人仰马翻,靠的最近的几套桌椅直接被炸碎,皇帝所在高台的立柱也被炸断,整个高台开始倾斜!
“有刺客!”
“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