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是低低一声,裴獗没有下文。
但他的手,并没有闲着,大热天的,非得把她抓过去紧紧相贴,力度不重,却烫得她浑身发麻。
“老实些。”冯蕴喉头呜咽一下,退过去坐远一点,这才有力气相问:
“大王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昏迷,又是剿匪的,准备如何收场?”
裴獗道:“我回安渡,原是为建离宫,置辅都,如今受伤也不耽误正事,恰好可以在家中静养些日子。”
冯蕴盯着他,不发一言。
二人相对而视。
裴獗遂又叹息一声。
“多年征战,我也该休息了。花溪不便,我住安渡将军府也可行。”
当初冯敬廷败退,郡守府成为将军府,贺洽主政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升任刺史,信州改制,州府设在安渡郡,又另外置府。
如此,那座将军府便空了下来。
但冯蕴后来一次都没有去过。
尽管她在那里住了几年。
裴獗注视着她。
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裴獗按住肩膀,嘶的一声。
冯蕴抬头,黑眸里流露出紧张。
“扯到伤口了?”
裴獗沉默。
慢慢的,握过她的手,将人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冯蕴怕挤压到他,很是谨慎,他却全然不管,用力一拉,就将人紧紧搂住,低低地问:“后悔吗?”
冯蕴仰头,“后悔什么?”
“嫁给我。”裴獗盯住她,黑眸幽深。
“为何要后悔?”冯蕴问。
裴獗看她许久,打破静默。
“跟了我,这辈子你清净不了。”
冯蕴笑了起来,声音低低,容色淡淡。
“我这辈子要的,就不是清净。”
裴獗问:“那蕴娘要什么?”
隔着不远的距离,冯蕴却看不穿他的心思。
一阵风吹来,帘子便荡了起来,房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敷料的味道。
她将眼半眯起来,认真地看着裴獗。
她知道,自己这样一个教裴獗无法完全掌控的妇人,对他来说,这辈子的兴趣远大于上辈子。
但她无法告诉裴獗,那些只有噩梦找上来时,才会出现的往事。
她无法全然地给予信任,他也是。
他也不会无休无止的任由她索取,宠爱都有代价。
淡淡一笑,她黑瞳生光,倾身看过去,目光落在他火热的胸膛上。
“要将军早日伤愈,以便夫妻敦伦。”
新月如钩。
天已然黑静了,邺城的芳云殿里,却是箫鼓声声,仿佛将夜色也融入了一抹靡靡丝竹之韵。
李桑若半醉而躺,身子软在贵妃椅上,看着眼前几个俊俏的郎君,摇头,再摇头,突然拿起桌上的酒壶砸了下去。
“歪瓜裂枣,全是歪瓜裂枣。”
芳云殿内跪伏一地。
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从中京到邺城,李太后更疯了。
“寻遍邺城,就找不到一个相似的人吗?庸才,你们这些庸才,我要你们何用?废物,全是废物!”
一句比一句骂得狠。
骂得她自己气喘吁吁,好似喘不过气来。
芳云殿寂静无声。
自从方福才死在缇骑司的大狱,李桑若就觉得身边再没有合用的人。
眼下芳云殿的大太监邓培,是她的父亲派来的。
李桑若觉得不是为了服侍她,而是监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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